146. 番外十一 裴沅瑾重生(四)(第2页)
“闭嘴!”裴望震惊:“大清早你说这种晦气话做什么?”
“总之,不管爹信不信,”裴沅瑾继续道:“儿子不想谋大业了。还谋什么呢?我现在过得很好,有爹有娘,还是京城人人艳羡的裴家三公子,上有权势滔天的二哥帮衬,这辈子潇洒快活。”
“我不谋了!”他散漫道:“没劲!”
“你......你真是这么想的?”
“儿子岂会拿这种事玩笑?”
“那......”裴望这些年向来以儿子为先,大多也是听他的主意。这会儿突然听他说不想谋了,还有些反应不及。
他呐呐道:“那原先谋划了那么多,就这么弃了。”
“弃了。”裴沅瑾点头。
他转身出门,走了两步又停下:“对了,赶紧帮我准备聘礼,我过两日就去临州。”
“您不是一直催我娶妻么?儿子现在就给你娶一个媳妇回来,明年就给你生一个大胖孙子。”
说完,他抬脚离去。
留下裴望傻愣愣地站着,嘀咕:“我大早上没睡醒呢,还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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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裴沅瑾带着聘礼返回临州。
自从跟裴望说清楚后,他难得地睡了几日好觉,不再梦见上辈子那些凄惨的情景,心头也不再笼罩阴霾。
日子,也从未这般放松过。
老天既然让他重来一回,这辈子,他只想真正的恣意活着。
娶喜欢的女子,做喜欢的事。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晨起时眼皮总是不安地跳动。
“还有多久到临州?”他问。
侍卫回道:“三爷,还有两日便可到达。”
闻言,裴沅瑾点了点头。努力压下心里那股燥郁,又勾唇笑起来。
柳拾意,我来娶你了。
上辈子没能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这一世,他要全力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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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凉凉月色映入楹窗。
柳拾意近日心神不宁,只因,那个梦越加频繁了。
这日,她擦干头发后照常入睡,像是约定好般,入睡后梦境如期而来。
“柳拾意,”他笑得风情万种:“你喜欢我?”
他断了一只臂,性情变得时好时坏。今日,他们在异乡的客栈里,柳拾意也不知两人为何会在客栈里。
她们之间像是发生过许多事,去过许多地方,也见过许多人,然后她随着他逃到客栈。
他问:“你喜欢我?既如此,你去把她带过来,我便给你机会。”
柳拾意茫然问:“谁?带谁过来?”
那人却只是桀桀地笑,身影渐渐模糊。
画面一转,两人在山洞中,洞外雪花纷飞。
他捏着她的下巴,邪气地问:“柳拾意,你就这么喜欢我?”
随即,他将她压在一张小榻上,亲吻她的唇,她的脖颈,她的胸脯。
他说:“我别的不能给你,但让你在床上舒服的本事也是有的。”
柳拾意没挣扎,她在他的亲吻中坠落,也在他的亲吻中哭泣。
后来,她随他去了个很远的地方,那里称作金昌。
这个梦境莫名令柳拾意害怕。
因为太真实,她分明在梦中,却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心痛。
她们吵架了,他将她禁锢在身边,恶狠狠地说:“你想去哪?你想也别想,招惹了我,死也要死在我身边。”
他突然变得可怕。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怀了他的孩子。
她坐在榻上,以泪洗面,哀求着说:“裴沅瑾,我想回去......”
梦境到这,柳拾意猛地醒来。
她大口大口喘气,那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劈入脑海中,令她惊恐。
裴沅瑾!裴沅瑾!
怎么会是他?
渐渐地,柳拾意不可抑制地流泪。
梦里,那些未曾出现的画面,如潮水般争先恐后灌入她的脑中。
她想起来了!
一切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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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沅瑾到达临州这日,天气晴朗。
他带着数十辆马车的聘礼沿着长街浩浩荡荡地去了柳家。
百姓们站在街道旁瞧热闹。
有人低声说:“这是京城来的裴三公子,来咱们临州知府家提亲的。”
“哪个裴家?”
“裴家你不知道?京城裴家啊,这位三公子正是当朝首辅裴沅祯的堂弟。”
“哎呀!裴家可是大族啊,柳家往后怕是要走运了。”
人人伸长脖颈瞧,无不羡慕柳家得了个好女儿,光耀门楣。
可此时此刻,柳家夫妻却坐在堂中愁眉苦脸。
小厮跑进来禀报:“老爷夫人,裴公子到门口了。”
柳夫人心下一慌,看向丈夫:“怎么办?”
柳大人叹气:“能怎么办?如实说就是。”
“罢了”他起身:“我先去迎一迎裴公子。”
裴沅瑾的聘礼抬到了柳家门口,却被柳大人拦在门外。裴沅瑾不知发生了何事,见柳家众人面色愁苦,路上心里那股燥郁此刻达到了顶点。
他问:“伯父,发生了何事?可是柳小姐她......”
“裴贤侄,”柳大人觉得没脸得很:“你们的婚事......恐怕得从长计议。”
裴沅瑾蹙眉:“为何?”
柳大人张了张口,不知如何说。
裴沅瑾看向一旁的柳拾清:“柳兄,贵府到底何意?”
柳拾清挥退众人,硬着头皮道:“裴兄,我阿姐她.......她也不知怎么的,昨日早上醒来一直哭哭啼啼,说不想嫁你了。”
裴沅瑾一顿,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追问:“她哭哭啼啼,只说不想嫁我?其他的还说了什么?”
柳拾清摇头:“阿姐哭得伤心,像着了魔似的,吓得爹娘大跳。阿姐说不想与你定亲了,固执地要去外祖家。我爹娘怕她想不开,没敢阻止。是以,我阿姐昨晚已经坐船去外祖家了。”
裴沅瑾浑身僵硬,心一寸一寸地下沉。
她突然如此,难道是知道什么?
还是也如他一样,想起了上辈子的事?
“裴兄?裴兄?”柳拾清喊他。
裴沅瑾回神,苦涩地笑了笑:“没事。”
随即,他对柳大人长长作了一揖:“伯父,晚辈与柳小姐之间存了些误会,敢问外祖家在何处?晚辈这就去向柳小姐解释清楚。”
不论她嫁与不嫁,上辈子的事,他始终欠她一个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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莞城肖家。
肖老夫人拉着外孙女的手,欢喜道:“阿意来了就多住些日子,我总是盼着你来,昨日睡前都还在想呐,不料一睁开眼就瞧见了。”
柳拾意坐在外祖母身旁,低头应了声“好。”
旁边的大舅母和二舅母也说:“阿意也来得巧了,明日城中有一场庙会,听说还有传道士来我们这里,有天女散花表演,届时让你二表哥带你去瞧瞧。”
柳拾意跟舅家的二表哥肖鼎感情最要好,小时候也曾在一个私塾读过书。
她问:“二表哥呢?怎么没见他?”
说曹操曹操到,肖鼎从外头进来,一口白牙闪闪发亮:“我说今日耳朵怎的这么烫,原来是表妹念我啊。”
大舅母常氏忙起身捶他:“你胡说个什么?居然打趣起你表妹来,也不想想你表妹面皮薄,又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面皮跟城墙拐角一样厚!”
众人哈哈大笑。
柳拾意也笑,回到外祖家,心底的那些沉闷总算散了些。
跟长辈见礼过后,婢女领柳拾意回她住的院子。
肖鼎小跑追上来,在她左肩处拍了下,又绕去右边。
柳拾意福了福:“二表哥。”
肖鼎道:“才一年未见,表妹怎么生疏起来了?”
柳拾意问:“二表哥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瞧你么?”肖鼎说。
柳拾意才不信,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她静静瞧他。
肖鼎挠挠头:“还是瞒不过表妹,我确实有一事相求。”
“表哥请说。”
“我母亲让我明日带你去庙会,除了庙会我还想去个别的地方,届时表妹为我打打掩护如何?”
柳拾意无奈:“为何每次都找我打掩护?”
肖鼎笑道:“谁叫我母亲最信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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莞城富庶,庙会也比别的地方热闹。再加上这次有传教士来此,传经的同时,还有各样的表演,引得百姓们纷纷出门观看。
一时间大街小巷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肖家的马车到了箩安街便过不去了。
车夫说:“二公子,前头人多,路堵了。”
肖鼎骑马过来,低头问车里:“表妹,我们走过去如何?”
柳拾意从马车里出来,望了眼乌压压的人群,些许抗拒。自从想起上辈子的事后,她再不是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柳拾意,比起热闹,她更喜清净。
可舅母好意不能拂,忖了忖,她下了马车。
两人逆着人群走。肖鼎指着前头:“表妹,穿过这条街,前面就是福寿楼,届时我们在那吃茶等表演队伍过来。”
柳拾意点头,正欲抬脚,前头突然涌来两人。挤攘间,她跟肖鼎已经错开了一大截。
“表哥?”她喊,但肖鼎没听见,嘴里还在兴致勃勃说话。
柳拾意准备再喊,但下一刻手臂突然被人一拉,带离了人群。
当瞧见裴沅瑾那张脸时,柳拾意整个人呆住。
裴沅瑾盯着她:“为何不告而别?”
两人此刻站在偏僻的巷子里,右边出口仍然瞧见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柳拾意,你不想嫁我了吗?”裴沅瑾问。
眼前的人与上一世重合,周遭的喧闹令柳拾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顷刻间,她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
柳拾意试图让自己镇定,可却怎么也做不到。
最后,她哭得弯下腰,捂着心口。
裴沅瑾偏了偏头,眼睛也渐渐泛红。
“柳拾意,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令柳拾意“哇”地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