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番外九 裴沅瑾重生(二)(第2页)
何家眼看瞒不住,便想尽快娶正妻进门,届时再一顶花轿将表妹纳入府做妾。算盘打得极好,而且还打到了柳拾意的头上。
柳家夫妇哪里愿意让女儿嫁进这样的人家?自然是一百万个不愿,直接将何家请来的媒婆撵出门。
何家觉得没面子,何夫人放话以后跟柳家老死不相往来。
可现在,放眼整个临州,确实只有何家最能帮得上忙。柳如意说上门去求何夫人,还能如何求?当然是存着嫁进去的决心。
柳夫人顿时眼睛红了,坐在一旁忍不住低低呜咽。
到了这时候,柳拾意反而比母亲镇定。她耐心安抚了会,说:“娘,女儿若是嫁过去不如意,大不了日后找理由和离。您想想爹爹,想想阿弟,再想想柳家。比起抄家大罪来,女儿受这点委屈实在不算什么啊。”
柳夫人呜地哭起来。当天,柳拾意安抚了母亲后,吩咐人准备厚礼,随着母亲去拜访何家。
也不知何夫人怎么说的,母女俩从何家出来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隐含怒气。
回府后,柳夫人欲发火,柳拾意劝住。
“娘,小心被人传出去,眼下我们还需要何家相助,事情还是等爹爹回来商量。”
柳夫人生生按捺住火气,等了大半天,丈夫于午后酉时疲顿归来。
只不过,他归来时,身边带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一身红衣,眉目张扬不羁,一双桃花眼深邃而多情。
见到他,柳拾意愣了愣。
“爹,这位是?”
柳大人介绍道:“意儿,这位是裴公子,名无瑕,是你弟弟好友。”
柳拾意当人知道是阿弟好友,昨日还在水榭见过他。可他为何跟自己父亲在一起?
而且看起来,他父亲似乎很欣赏这个人。
她悄悄打量这位陌生的红衣公子,却突然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柳拾意心头一跳,立即收回视线。
但那张雌雄莫辩妖冶绝伦的脸,深深映在了她脑海中。
这人,居然长得这般好看。
裴沅瑾对柳夫人行了个礼:“晚辈无瑕,见过夫人。”
柳夫人显然也震惊于他的容貌,但到底是年纪大些还算沉稳。她只诧异了下便立马客气道:“原来你就是阿清的那位好友,无瑕公子莫怪,近日府上事多,原本昨日就该见公子,拖到了今天。”
裴沅瑾谦逊道:“夫人客气了,该是晚辈来跟夫人见礼才对。”
柳夫人心里还想着事,与裴沅瑾客气寒暄两句。便忙问丈夫:“老爷,这趟去瓮城怎么样?”
柳大人没急着回,饮了盏茶后,看向裴沅瑾说:“贤侄既来府上便安心住下,我派人带你去清儿院子,贤侄先稍作歇息。”
裴沅瑾点头,明白柳家人这是要说私房话了。
他行了一礼出门。
等他出去后,柳拾意问:“爹,他为何跟您一同回来?”
“此事说来话长,”柳大人说:“意儿你也先回,爹爹有话跟你母亲商量。”
柳大人还不清楚女儿已经得知了家事,忙支开她。
柳拾意想留下来听,但想了想,还是点头道:“好,女儿先回去了。”
出了正院后,她心绪不宁地往自己的合姝院走,可走到岔路口时,见廊下站了个人。
正是裴沅瑾。
她脚步停下:“裴公子等人?”
裴沅瑾转身:“你怎知我在等人?”
站在廊下这么显眼的地方,无论从哪个方向来都能瞧见他,不是等人是什么?
而且,柳拾意还清楚,他应该是在等她。
裴沅瑾负手,慢悠悠走过来:“不过柳小姐说得没错,在下确实在等人。”
“而且......”他懒懒道:“柳小姐也猜得没错,在下确实在等你。”
柳拾意心下一凛。
这人,不止才华横溢,头脑也聪明过人。这个节骨眼出现在她家中,一定目的不纯。
“你故意接近我弟弟,到底为何?”
此时,四周无人,路边一大丛菩竹将两人遮住。
裴沅瑾贪婪地、眷恋地望着她,像隔着苍凉岁月般,心情隐忍激动。
然而,这样的情绪只是一瞬间,待柳拾意认真审视过去时,他眸子里早已一片干净。
裴沅瑾没回她的话,反而问:“是不是只要能帮你父亲,不论谁人你都会嫁?”
柳拾意震惊。
她跟母亲去求何家的事做得隐秘,为何这人知道?
“你到底是谁?出现在我家有何目的?”
裴沅瑾笑了笑:“你不必紧张,我没有什么目的,我只是.......”
只是来还债的。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裴沅瑾继续掌握主动权:“何公子那样的人,你也愿嫁?”
提起此事,柳拾意想起今日跟母亲去何家的情景。
彼时何夫人颐指气使,没给好脸色。得知她们上门相求,竟是提出那样令人发指的要求。
“要我们何家帮忙也不是不行,但柳夫人也清楚,柳大人得罪的可是裴首辅。我们何家冒着得罪裴首辅的风险帮你们,有什么好处?”
“想结亲?行啊,但这事得重新合计。实不相瞒,阿芙的肚子大了,算命先生说是个儿子。我何家头一个孙子可不能委屈了他,若是你们答应让阿芙当平妻,这事就好商量。”
这话简直欺人太甚,让一个小门小户且与人苟且怀孕的女子跟当平妻,若柳拾意嫁过去,岂不是拿脸搁在地上任人羞辱?
柳夫人听到这话,气得脸色铁青,当即带着女儿出了何家大门。
柳拾意收拾心绪,再次看向眼前的红衣男子。
也不知他是怎么得知此事,这会儿听他提起,她莫名有些恼。
还有些,被人揭穿不堪境遇的羞耻。
她气道:“此事与公子何干?”
裴沅瑾神色平静,仍旧问:“无论谁人帮你,你便嫁?”
“是又如何?”
“那换作我帮你呢?”
他语气三分轻狂,三分认真,还有几分意味不明。
柳拾意一愣,黛眉渐渐竖起。
未等她羞恼,裴沅瑾立即道:“小姐莫怪,我跟你开玩笑罢了。”
他说:“实不相瞒,我出现在柳家,也正是为柳大人的事而来。我清楚柳大人是受人蒙蔽,只要查出受蒙蔽的证据,便能将柳大人从党争中摘除。”
柳拾意欣喜:“真的?”
“自然,”裴沅瑾说:“在下从京城而来,正好亲戚在京城做官,对柳大人的事能说得上几句话。”
岂止说得上,他心下无奈轻哂。裴沅祯是他二哥,只要他不追究,柳大人就没事。
不过他欠裴沅祯太多,不想继续承他的情。柳大人既然是清白的,那么将证据查出来便是。
当下,柳拾意听他这么一说,心情顿时好转,也不计较他此前的冒犯了。
她福身行礼:“多谢公子,只是......”
“只是什么?”
“公子为何帮我柳家?”
为何?
裴沅瑾笑了笑,又开始不正经:“不为何,觉得跟小姐有缘罢了。”
“......”
.
这边,柳大人和夫人在屋里商议。
听得何家提出的要求,柳大人顿时气怒:“意儿便罢了,怎么你也跟瞎胡闹?何家是什么人家?那何公子如此混账,亏他们还有脸提出平妻。”
他指着自家夫人:“你想也别想了,就算是我死了也不会看着自己女儿进火坑。”
柳夫人低低哭起来:“老爷你别瞒我了,你老实跟我说这是不是抄家的大罪?意儿说了若是定罪下来,咱们柳家一个也跑不了,到时候不只你,恐怕连清儿也连累进去。难道我想让她进火坑?可我没法子啊,何夫人那些话你怎不知是在割我的肉?”
柳夫人一向保养得好,可才短短半个月便苍老了许多。
柳大人听她哭,渐渐心软。
他走过去抱住她:“蓉蓉,我错怪你了。”
柳夫人靠在丈夫胸膛,连日来强撑着的情绪此时如开闸似的发泄,毫不顾形象痛哭。
柳大人安慰了许久,等她停下后,说:“此事也不是全然无转圜余地。”
“怎么说?”柳夫人抬眼。
“你可知今日来府的那位公子是何人?”
“何人?”
“京城裴家三公子,裴沅瑾。”柳大人道:“也是当朝首辅裴沅祯的堂弟。”
何夫人一听,像是寻到救命稻草似的,激动问:“依你之意,这公子是来帮我们的?”
柳大人道:“听他之言确有此意,可有一点我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
“他为何要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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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遭祸,渐有风声走漏,而柳家夫人携女儿亲自登何家门的消息也传扬开来。
有传言说,柳家欲将女儿嫁进何家当平妻。
为此,有人唏嘘:“真是造化弄人,柳家才拒了何家的亲事,如今又不得不捡起来。可主动送上门的哪有讨回来的金贵?柳小姐怎么说也是临州一等一的贵女,却要跟何家府里那个见不得人的表妹平起平坐了。”
“这事定了?”
“十有八九了吧,眼下除了何家还有谁能救柳大人?”
“也是,只是可惜了柳小姐,那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千金小姐,嫁这么个不学无术好色成性的人。”
跟这些人一样,何家也认定柳家没有退路,这门亲事十拿九稳。何夫人心情好得很,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亲事,因为外甥女的肚子再已等不得。若是落得个未婚生子,那他何家第一个孙子恐怕要一辈子被人诟病,说不准还有人骂野种。
何夫人不忍孙子受委屈,是以紧锣密鼓地筹备起婚事来。
何公子也觉得此事板上钉钉,这两日他人逢喜事精神爽,常混迹青楼请狐朋狗友吃酒。
这日,他从青楼出来,小厮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他□□了下:“走,去见见我那未过门的娇妻。”
何铭垂涎柳拾意已久,以前忌惮她是知府千金不好动手,现在她求上门来要嫁他,他还顾忌什么?
反正两人就要成亲,他提前讨些好处无可厚非。
是以,马车一转,往南大街而去。
柳拾意今日是替母亲来铺子看账的,母亲这些天担忧过度精神不济,她作为柳家长女是该担起自己的担子了。
所幸看账这些都学过,便主动将事情承接过来。哪曾想,前脚才到铺子,后脚何铭就跟了过来。
此时,见何铭獐头鼠目地站在门口,她不禁心中作呕。
“何公子来这做什么?”柳拾意冷冷问。
“柳小姐,”何铭走近,横在柳拾意面前:“我当然是来见你呀。”
他目光黏腻,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被一条癞/、□□盯上般令柳拾意不舒服。
她后退几步,走进柜台里,与他隔着柜台说话。
“刘公子若是想买东西请便,若是无事生非,莫怪我不客气。”
“哈哈哈......”何铭笑起来,放肆而轻浮:“我俩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你装什么装?你就不怕日后嫁过去了我冷落你?”
他视线在柳拾意身上猖狂打量,很快又说:“不过你放心,我何铭最会疼人,像柳小姐这样清高的女人我还没玩过,想来床上滋味定会不错。”
“何公子请自重!”柳拾意的婢女怒斥。
何铭瞥了眼婢女,眸色一狠,随即嗤笑道:“这婢女也够味,届时你们主仆一起伺候,肯定爽死了。”
柳拾意被他的肮脏话气得发抖,冷声喝:“你滚出去!”
“别啊,我特地了看你的。”她越是如此,何铭越是兴致高昂,心痒难耐,上前就要去捉柳拾意。
但才伸手,胳膊就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折。
只听“啊”一声惨叫,何铭的手臂呈扭曲的姿势断在身后动弹不得。
“你是何人?可知本少爷名号?竟敢......啊——”
话未说完,下颌被人一拳挥过来,喀嚓几声。何铭的牙齿被打碎,满口鲜血。
何铭不敢置信,柳拾意也惊呆了。
她望向来人。
裴沅瑾依旧一身红衣,笑意慵懒而邪气,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姿态。
“哦?你说说你是什么名号?”
何铭此时满口是血哪里还说得出话?但他身旁的仆人跟着他嚣张惯了的,此时强撑着吼道:“哪里来个不怕死的!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谁?那是京城何家的后辈,何家也是你能惹的?”
京城何家谁人不知?正是因为如此,何铭在临州作威作福官府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是柳拾意的父亲也不会插手何家的事。
柳拾意心里担忧,她朝裴沅瑾看去。
只见他神色平静,但平静的眸子里是掩藏不住的杀意。
莫名令人胆寒。
柳拾意迟疑了下,上前劝道:“裴公子,这位是何家二公子何铭,你快住手。”
她虽知道这人来头应该不小,可此地毕竟是临州,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若是把这何公子打惨了,他恐怕难以收场。
哪曾想,她不劝还好,这一劝反而令裴沅瑾面色冷下来。
这股冷意不只对着何铭,还有几分对着她。
柳拾意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哪句说错了。正当她再说两句,就见他低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