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茵陈蒿汤
注:此章所涉及药方剂量仅供参考，如有需要，请线下就医，谨遵医嘱，请勿私自尝试，否则后果自负！！！
江风裹挟着黏腻的水汽掠过芦苇荡，腐草与鱼腥味在闷热的空气中发酵。茵陈一袭青衫立于乌篷船头，袖口绣着的绵茵陈叶纹被汗水浸透，手中《神农本草经》的书页被江风吹得哗哗作响。她抬眼望向对岸，见渔村炊烟低垂，混着雾霭压在水面上，宛如一锅将沸未沸的药汤。
"今岁少阳相火司天，暑湿交蒸，必发黄疸之疾。"她拾起船板上几株枯黄的芦苇，茎秆断面渗出淡黄汁液，"《素问·六元正纪大论》言'湿热相薄，民病黄疸'，此象已现。"
话音未落，岸边竹桥传来踉跄脚步声。老渔夫周老五扶着柳树干呕，衣襟前襟沾着胆汁般的黄绿色液体。栀子从药篓中抬头，杏色襦裙上的栀子花纹随动作起伏："目黄如橘，身热不扬，阳黄初起之兆。"她三指搭上老者腕间，眉头微蹙，"脉弦滑数，如珠走盘。"
《临江诊籍·甲辰年五月廿三》
周氏，男，58岁，渔户。主诉：身目发黄五日，胁痛呕恶。现症：身热午后尤甚，汗出沾衣色黄，小便赤如浓茶，染衣如皂角汁。查：白睛浑浊如烟熏，舌红苔黄腻如敷姜粉，脉左关弦硬，右寸滑数。既往嗜酒三十年，每饮必配咸鱼。
大黄阔步踏过跳板，玄色劲装沾染船坞淤泥，手中《伤寒论》哗哗翻至阳明篇："仲景云'瘀热在里，身必发黄'，此患腹硬拒按，当验其腑气。"他忽以掌根按压老者右胁，患者痛呼如裂帛，"《医宗金鉴》谓'胁下硬满，湿热蕴结少阳'。"
茵陈轻掀老者衣襟，见肌肤黄如橘柚，汗渍在麻衣上结成盐霜："《金匮要略》'黄家所得，从湿得之'。然此黄鲜明如金，非阴黄晦暗可比。"她取竹片刮拭患者指甲，黄染深入甲床，"《形色外诊简摩》载'甲黄如熏，湿热浸淫血分'。"
栀子将患者小便倾入青瓷碗，浊液表面浮起油花："《温病条辨》云'溺赤为热，浊为湿'，此乃三焦气化失司。"她指尖掠过碗沿，"油膜经久不散，恰如《医学入门》'湿热胶结，如油入面'之喻。"
茵陈执苇茎探入江中，搅起河底黑泥："渔村污水横流，暑湿蒸腾，正应《湿热病篇》'太阴内伤，湿饮停聚'。"她忽指向远处酒旗招展的茶肆，"更兼酒毒助火，咸味凝湿，湿热瘀阻胆道，胆汁外溢而成黄。"
江心忽有死鱼翻肚浮起，鳃盖附着黄色黏液。大黄靴尖轻点船板："《本草衍义》谓'鱼死水腐生秽气'，此江淤塞，恰如人体三焦壅滞。"他自药囊取出醋制大黄，"需如大禹治水，通腑利湿，给邪出路。"
药童捧来新采的绵茵陈，嫩苗绒毛上沾着晨露。茵陈轻捻茎叶："《本草图经》载'三月茵陈四月蒿'，此株采于清明，方得春升之性。"她忽嗅药气，"何人混入秋蒿？老梗无绒，药力大减！"
栀子取铜秤称量药材："我需后下保其香气，如《雷公炮炙论》'凡使栀子，勿犯火气过久'。"她瞥见大黄欲投生品入罐，急喝止："此患虽便结，然年近六旬，当用酒制大黄三钱，遵《修事指南》'酒制缓其峻下'。"
暮色中，周老五饮下头煎药汤，江风忽转清凉。茵陈注视江面涟漪，见死鱼沉底处竟有蝌蚪游动。栀子轻声道："《周易》云'穷则变'，湿热去则生机现。"大黄拍开新酿药酒，醇香中混着茵陈苦香，恍如医道生生不息。
药庐内蒸气氤氲，江风穿堂而过，带着咸腥的水汽。茵陈将新采的绵茵陈铺在竹匾上，嫩苗绒毛在晨光中泛着银辉："《本草图经》言'三月茵陈四月蒿'，此时茎叶柔嫩，最得春升透发之性。"她指尖轻捻叶背绒毛，"此绒能浮于水，正应'轻清上浮，利湿退黄'之功。"
栀子端详着患者小便样本，浊液在青瓷碗中凝结出蛛网状油膜："《医学入门》谓'湿热如油入面'，非我苦寒直折不能解。"她剖开栀子果实，朱红色种子滚落玉盘，"需留皮取仁：皮清肺热，仁泻三焦，合《炮炙论》'分而治之'之法。"
大黄拍开陈年酒坛，浓烈酒气冲散满室秽味："仲景用我于茵陈蒿汤，非为攻下，实取'通瘀热，利胆道'之妙。"他将醋制大黄投入铜秤，"此患舌苔焦黄而根厚，当用酒制三钱，遵《修事指南》'酒制上行，醋制入肝'。"
茵陈展开《伤寒论》阳明病篇，指尖划过"身黄如橘子色"字样："原方茵陈六钱为君，如舟师掌舵，导湿热从小便出。"她忽将栀子仁与皮分置两处，"栀子四钱为臣，仁三皮一，清上彻下。"
药童欲将药材混投陶罐，栀子急止："且慢！《雷公炮炙论》明训'栀子后下保其气'。"她取青蒿叶垫底，"先煎茵陈半刻，待汤色碧如春水，再入他药。"
大黄舀起午时江水："活水武火急煎，合《本草纲目》'流水助药势'之说。"忽见水面浮沫如蟹眼，他撒入三粒竹叶，"此乃《肘后备急方》'竹叶引药归经'法，防苦寒伤胃。"
周老五袒露腹诊，右胁下可扪及包块。茵陈以《医宗金鉴》按诊法触之："质地如囊裹水，此乃《诸病源候论》'酒疸胁下胀满'之候。"她取金针浅刺阳陵泉穴，淡黄色液体渗出，"胆道郁阻，非通腑不能解。"
栀子将药汤分为三服："首服寅时饮，借少阳升发之气；次服午时进，趁阳明经旺之时；末服酉时用，顺太阴开阖之机。"她凝视患者掌心，"劳宫穴汗出如油，湿热已浸淫营血。"
门外忽传来喧哗，学徒误将秋蒿充作茵陈。大黄怒掷劣药入江："秋蒿茎硬如柴，绒毛尽脱，《本草衍义》谓'过时则成柴，不可药用'！"江面死鱼触之即沉，众人悚然。
茵陈取五行图铺展案头："木郁土壅（肝脾湿热），当以火（栀子）克金（肺热），以土（大黄）制水（湿浊）。"她将三味药置于相生方位，"此方暗合河图'天三生木，地八成之'之数。"
茵陈挥毫立就方笺：
茵陈六钱（君，先煎）
栀子四钱（臣，仁三皮一，后下）
酒制大黄三钱（佐）
鲜竹叶三片（使）
煎法：午时江水三升，武火煮沸，先下茵陈煎三沸，入大黄再煎二沸，最后投栀子煎一沸，去滓分三服。
首服药毕，周老五排出柏油样黑便，满室腥臭。茵陈验其便色："《温病条辨》谓'宿垢下则黄渐退'。"忽见江面泛起鱼群，栀子轻笑："三焦水道通利，天地亦现生机。"大黄拍开新酿茵陈酒，药香与江风共醉。
更漏声碎，江风裹着鱼腥撞开药庐木门。商贾赵东来被家仆架入诊室，腹大如鼓，青筋盘曲如蚯蚓。栀子以银针挑亮灯芯，火光映出患者面如金纸，唇焦齿垢："《医宗金鉴》'腹满拒按，湿热蕴结成实'，此乃阳明腑实重症！"
《临江诊籍·甲辰年六月初七》
赵某，男，45岁，绸缎商。主诉：身黄五日，腹胀三日不得便。现症：腹硬如石板，叩之如鼓，呼吸浅促，呕吐苦水如胆汁。查：舌苔焦黄起刺，脉沉实有力，趺阳脉滑数如珠。既往膏粱厚味，三日前进食炙烤鹿肉后发病。
大黄阔步上前，玄色劲装沾满夜露。他屈指叩击患者右少腹，闷响如擂瓮："《伤寒论》云'腹满痛，绕脐痛者，此为燥屎'。"忽以掌根按压天枢穴，患者痛呼如裂帛，"《医林改错》谓'瘀热在肠，非峻下不能解'！"
茵陈掀开患者衣襟，见脐周红斑密布："《形色外诊简摩》载'脐赤如朱者，肠腑热结'。"她取竹刀轻刮患者背部，现出紫色痧痕，"此乃《痧胀玉衡》'绞肠痧'之象，湿热已入血分。"
栀子疾书方笺，墨迹力透纸背："原方加枳实四钱、厚朴三钱，仿大承气汤意。"她剖开栀子果实，朱红籽粒滚入药臼，"需增我至五钱，清三焦郁火以护神明。"
大黄拍开醋坛，浓香冲散满室秽气："当用生大黄五钱，醋浸三刻峻下热结。"他忽瞥见患者指甲紫黯，"《针灸甲乙经》'十宣刺血泄热毒'，速取三棱针！"
药童误将酒制大黄作生品，患者服后泻下无度。茵陈怒掷《修事指南》："酒军上行清头目，生军峻下伤正气！"她急取灶心土煎汤，"《本草备要》谓'伏龙肝护胃止利'，速配山药六钱固护胃阴。"
茵陈展开五运六气图，指尖点向"少阳相火"："今岁火运太过，湿热化毒。"她将枳实、厚朴置于脾胃方位，"《医方集解》云'枳朴破滞气如斧劈柴'，此乃火（栀子）生土（大黄）克水（湿浊）之法。"
寅时三刻，患者排出黑便如胶漆，恶臭满室。栀子验其便质："《温病条辨》'宿垢下则黄渐退'。"忽见便中混有朱砂色颗粒，"此乃《诸病源候论》'瘀热从大便出'之吉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