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吻回环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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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冷脸洗内裤
 




    孟纾语使出浑身力气反抗,却抵不过他一只手的压制。
 




    无力感兜头而下,她侧脸紧贴着门板,一动不动地低喘着:“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出去,别再闯进来吓唬我。”
 




    “什么叫闯,这不是我们的家么。常回家看看也有错?”
 




    邢屹勾着她的腰把她往后一带,后背撞进他怀里,她下意识拧动腰身,可惜力量悬殊,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长发摩挲他衬衫衣料,声响细碎而露骨。
 




    邢屹抱着她,低头嗅她发间的香气,另手的手指在身下勾她的掌心。
 




    她咬咬牙,扯动被皮带束缚的手腕。
 




    挣扎出酸麻痛感。
 




    “你混蛋!”
 




    他反咬一口:“你更混蛋。”
 




    “是你混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要我跑到台下亲你,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要是我对你言听计从,那一定是我疯了。”
 




    下意识的控诉,却撩起他压抑已久的火。
 




    孟纾语不顾一切挣扎,依旧躲不开他。
 




    两人相拥撞到玄关立柜,声响凌乱,她突然被他抱起来坐到柜子上,并拢的双腿被他强行掰开。
 




    邢屹盯着她,两手分开掌控她膝盖,她退无可退,后背抵着墙,双腿卡着他腰身。
 




    他几乎嵌在她身前。
 




    她匆忙别过脸,邢屹掐着她下颌用力掰正。
 




    目光纠缠,被他眼底的怒意烫到心慌。
 




    他一贯的盛气凌人,迫使她夹紧他的腰,坚硬胯骨磨着她腿根。
 




    仿佛要给她留下擦不清洗不净的印记。
 




    她羞恼而无力,双腿越紧张就缠得越牢固。
 




    邢屹低头靠近她嘴唇,气息要吻不吻地游离着。
 




    “我离开两年,你跟别的男人连cp名号都有了。我是不是该祝贺一下?”
 




    什么?
 




    想起来了,什么海誓山盟。
 




    可是人家在课余时间找寻出的乐趣,她也没权利剥夺啊。
 




    心累。
 




    “那是别人起的名字,别人高兴,我有什么办法?”
 




    “我不高兴。”
 




    眼看就要吻过来,她立刻撇过头  。
 




    “那你就不高兴吧,反正你每天都不高兴,不高兴不高兴,你就改名叫不高兴好了。”
 




    邢屹无动于衷,就着这个姿势偏额吻她。
 




    喘息急躁,舌头直驱而入,撬开她脆弱防线,在她湿热口腔里勾缠舔/弄,她双手被绑着,连推他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来回摆动脑袋躲闪,口红凌乱不堪沾到他嘴角,他舌尖舔去,咽下,继续吮吻她肿红的唇。
 




    直到她用力一咬。
 




    邢屹退一点距离,不动声色舔着唇上的血珠,幽戾眼神盯着她。
 




    她也尝到一点甜腥味,此刻担惊受怕,开口竟有一丝抽噎感。
 




    “我讨厌你。”
 




    他眯了眯眼,目光嘲弄。
 




    “讨厌我,可是每次都吃得很紧。”
 




    脸颊蹭地烫起来。
 




    她忍辱负重怔了片刻,强行镇定下来。
 




    “每次吗?好,那你就继续活在曾经的每一次里吧,以后什么也没有了。”
 




    似是没料到她会说这种话,邢屹蓦地静下来,喉结隐隐颤动。
 




    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逼自己忍住。
 




    “混蛋。你难道不知道我每次都在顺着你吗。半年又半年,我给你那么多耐心,你全都浪费掉了。”
 




    一想到自己最近要应付他,还要应付学业上的繁琐,她就心力交瘁。
 




    “我每天要看那么多文献,想那些莫须有的创新点,还要被导师批,批完又要老老实实去改,已经很头疼了,你还要三天两头欺负我。”
 




    越说声音越弱。
 




    邢屹冷涔涔挪开视线,突然解开她手腕的束缚,兀自走到一旁。
 




    她怔怔动了动双手,抚摸腕上的红痕。
 




    再一抬眼,落地窗两侧紧闭的通风口全都被他推开。
 




    城市霓虹初上,车水马龙的喧嚣漫上来,玻璃倒映他沉静脸庞。
 




    邢屹若无其事,背对着她点了根烟。
 




    她零碎的委屈,他顺着过肺的烟雾一笔带过:“帮你写你又不乐意。”
 




    孟纾语望着他不可一世的背影,喉咙突然哽了一下。
 




    “你到底有没有心,这是你帮我写篇论文就能解决的吗。”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烟将将递到唇边,邢屹罕见地懵了一下。
 




    很快又恢复平静,烟雾蔓延。
 




    “喜欢我?喜欢我,就是在我离开的两年,你说你一个人过得很快乐。”
 




    那天的通话,果然被他听到了。
 




    是实话。
 




    所以她没有辩驳的借口。
 




    邢屹自顾自抽着烟,倨傲又自嘲:“哪怕我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从不问我这两年过得好不好。”
 




    他什么都不缺,他会过得不好吗?
 




    孟纾语擦去眼角一点清泪,心底抽了一下。
 




    “我问过了,是你自己不跟我说。”
 




    “你问过我什么?”
 




    “我问你手臂的伤是怎么弄的,你告诉我了吗?”
 




    他轻笑了声。
 




    “难道我要告诉你,我刚到纽约就被抢劫,包里手机护照全被抢了我一个都没要,就为了一个u盘追小偷三个街区,把他打到半死不活还被他划了一刀。你高兴吗?”
 




    u盘。
 




    她愣了下。
 




    心头仿佛被人攫住,牵出细密的疼。
 




    “你掏垃圾桶了?”
 




    邢屹望着远处闪烁的车流,顺着呼吸沉出一团灰白烟雾,不屑地说:“林泽掏的。”
 




    不知道他有没有骗人。
 




    反正她信了。
 




    “你又使唤人家!”
 




    “拿钱办事天经地义。倒是你,路过的阿猫阿狗都要心疼一下,唯独对我又是讨厌又是怕,现在为了讨好我不让我不生气,就骗我说你喜欢我。”他嗤笑一声,“我还能栽在你一句谎话上?”
 




    不喜欢,喜欢,哪样他都不信。
 




    孟纾语安静许久,一层浅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要是不喜欢你,我不会刚成年就同意跟你上床。我要是不喜欢你,我没必要怕你心情不好,大晚上去你玩赛车的地方找你,即便到了附近我也不敢乱跑,我怕你找不到我,更怕我自己找不到你。那天那么冷,我在山下蹲得腿都麻了。我不像你,你什么都不怕,但我最怕冷,最怕黑。”
 




    “你回国那天来澜帆开会,我看不见电梯里的人是谁,但你开口说一句话,我就知道是你。”
 




    “你监视我两年,被我发现了还装作若无其事。我只想要你一个道歉,可是你一句对不起都没跟我说,还买了一只小狗来骗我。要是不喜欢你,我不会在我最委屈的时候原谅你。”
 




    “你弄在里面那次,碰巧我生理期延后了,很害怕,所以才买了验孕棒。在那之前我一点也没怀疑过你,事后我连避孕药都没有吃。因为我喜欢你,我相信你真的打了避孕针,相信你不会在这种事上伤害我。”
 




    “你故意设陷阱,让我爸知道我们的关系,甚至旁敲侧击让我爸支持我们结婚。这件事,我没有对你发脾气。一是因为我性格就这样,没什么脾气,二是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所以才用这种方式逼我,想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
 




    “我理解你,我对你有耐心。你在看心理医生,我知道,我猜你总有一天会慢慢变好的。”
 




    “但你好像真的没有心,这些事情你都感受不到。”
 




    “还有,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那套黑色蕾丝。”
 




    她低下头,眼泪哗一下涌出来,簌簌落落滴在她腿上。
 




    她声音微弱,止不住地颤抖,“我不喜欢,我一点也不喜欢”
 




    邢屹始终用背影对着她,烟夹在指间,燃了一大半,烟灰扑闪落下,零零散散碎成一滩。
 




    他只揪着一件事。
 




    “你没有陪我去纽约。”
 




    当时确实是她犹豫,是她失约。
 




    可是她没办法。
 




    “那段时间我经常做噩梦。梦见你把我关在国外的房子里,每天监视我。”
 




    孟纾语抬头,看着眼前冷静而沉郁的身影。
 




    “是你能做出来的事,不是吗?毕竟我跟异性说个话你都受不了,我并不指望你有多宽容。只是下一次,你不要再用撞车这种事来威胁别人了,别人也很无辜。”
 




    邢屹纹丝不动,嘲弄地笑了声。
 




    “孟纾语,你总是为别的男人说话。到底谁才是你男朋友。”
 




    “我没有男朋友。”她坚决果断地说,“我们早就分手了。”
 




    邢屹安静几秒。
 




    “没分。”
 




    “分了!”
 




    分了就是分了。她用力擦干眼泪,起身往客厅走。
 




    悉悉索索整理好充电器,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塞进手提包里。
 




    带好东西,毅然决然打开了门。
 




    下一秒,几个高大的黑衣短寸闯入视线。
 




    她瞳孔瑟缩,往后退了一步。
 




    几名受雇的打手伫立在走廊上,见她愣在原地,纷纷转过来看她,顶着千篇一律的扑克脸,恭敬地对她点了点头。
 




    她浑身麻木,手里的东西啪一声掉落在地。
 




    邢屹掐灭了烟,不疾不徐走过来。
 




    帮她关上门。
 




    眼前道路再一次泯灭。
 




    邢屹从身后抱着她,下巴搭在她发顶。
 




    落一记吻。
 




    “想去哪,我让他们送你去。”
 




    孟纾语紧攥着衣角。
 




    恨不得现在就给他来一巴掌。
 




    “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跟我给予你,是两码事。”他沉声说,“如果是之前,我会陪你玩一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但现在玩不了,我没那个闲心。以免你又稀里糊涂跑到荒郊野岭,在你学乖之前,他们会守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霎那间,所有的血涌向心头,她深呼吸,转过身恨恨抬手。
 




    一巴掌滞在半空。
 




    邢屹迎着她的动作轻轻握住她手腕,把她的掌心往他脸颊上贴。
 




    “要打吗?”
 




    他饶有兴味,慵懒目光注视她。
 




    她有力无处使,手指不停颤抖。
 




    “用香水了。”他偏额,轻轻嗅她手腕的香气,牵起嘴角判断说,“好像是我送的那一瓶。”
 




    孟纾语瞳孔一震,用力
 




    抽回手。
 




    邢屹气定神闲,拾起她掉落的手提包,帮她拍了拍肉眼难见的灰尘。
 




    她紧紧攥拳,后知后觉,指根有冰冷的异物感。
 




    是戒指。
 




    她一鼓作气摘下来,扔到地上。
 




    戒指弹落到两米之外。
 




    最终也被他拾起。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两人之间没有一丝歇斯底里,就这样各自摊牌。
 




    邢屹把戒指戴回她手上。
 




    尽管她不愿意,他也硬生生把它嵌到底。
 




    细瘦白皙的无名指红了一片。
 




    他低垂视线,指腹轻轻给她揉着。
 




    仿佛两人还是刚刚认识的状态,仿佛他所做的,只是一场讨她欢心的表白仪式。
 




    她体内的羞恼与恐惧泛滥成灾,邢屹却平心静气,对她说:“我特别喜欢刚才,你把心事全部摊开给我看的样子。以后也这样,懂了吗,心里想什么就表达什么,喜欢就承认,讨厌就骂出来,想要什么也跟我说。我们都坦诚相待,谁也别隐瞒。”
 




    说着,他一手伸进她口袋,拿出她的手机。
 




    成功解锁。
 




    李时然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到家没。
 




    邢屹没有删他也没有拉黑,径直按下语音键,拿起手机靠近唇边说:“她在洗澡。”
 




    孟纾语震惊抬眸,语音已经发送。
 




    邢屹在她的聊天列表里翻翻找找。
 




    发现她跟常嘉的聊天记录。
 




    消息停在对方最后一句:[要是邢屹欺负你,一定要跟我说啊!我会帮你的]
 




    他眼神暗下来,随后牵过她的手,把手机塞进她麻木的掌心。
 




    “跟她说,你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无论我是好还是坏。”
 




    孟纾语僵在原地。
 




    “不说吗?”邢屹摸摸她泪湿的脸颊,“你家里的商铺,最近生意很好,孟叔心情很不错。你想看他难过吗?”
 




    家人是她最致命的弱点。
 




    她无奈到压抑,红着眼眶盯住他。
 




    “你真不是东西。”
 




    邢屹对此毫不在意。
 




    “你不是很早就知道了?我没必要跟你装。”他又笑了笑,“而且你骂起人来,比你乖的时候更有意思。”
 




    被他以软肋威胁,他要求的,她都只能照做。
 




    最后一条退路,被他斩断。
 




    邢屹若无其事,帮她把手机放回口袋。
 




    摸着她脸颊问:“今晚想吃什么?”
 




    她拍开他的手。
 




    “什么都不想吃。”
 




    “跟我闹绝食?”他冷哼一声,“不吃你这套。”
 




    转头就打电话给林泽,遵照她的喜好,报了几个菜名。
 




    离开公寓,被他塞进车后排。
 




    车里的气氛压抑沉寂,孟纾语全程不说话,小腹隐隐作痛。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不知是疼出来的,还是因为害怕。
 




    邢屹也不出声,自顾拿平板处理工作。
 




    笔头在屏幕上时而滑动时而轻点,每一声都敲在她凌乱的心跳上。
 




    直到车子停下来。
 




    这里没来过。是他名下另一幢别墅,毗邻二环。
 




    如果她想离开,四面八方都是通衢大道。
 




    可是她根本走不了。或许在他的计划里,把她软禁,就能让她离不开他,最后重新爱上他。
 




    邢屹开门下车,见她低垂着脑袋丝毫未动,他烦躁地关上车门,从另一边绕过来,打开车门。
 




    “下来。”
 




    她紧紧并着膝盖,拱着肩膀捂住小腹。
 




    赌气似的一声不吭,对他冷静的催促置若罔闻,只顾深呼吸。
 




    邢屹只当她在闹脾气,黑着脸把她打横抱出去。
 




    放下来,她疼得没站稳,一股脑撞进他怀里,他及时扶住。
 




    嗓音莫名有点焦躁:“到底怎么了?”
 




    她闭眼吞咽一下,揪住他大衣前的纽扣,手指在颤。
 




    路灯光线漫入后排,她刚刚坐过的位置落了一小滩血渍。
 




    来例假,痛经。
 




    孟纾语知道自己弄脏座椅,声线虚浮地说:“对不起。”
 




    邢屹莫名哑然,不知是生气还是担心,只见他烦躁地皱起眉头,立刻把她抱起来。
 




    回到卧室,他亲自给她换一身衣服。
 




    纯白内裤从她足踝滑落而下,到了他手里。
 




    换好睡衣,她有点别扭地并拢膝盖,靠在床头默不作声。
 




    一小块布料,沾了血。
 




    邢屹面无表情看一眼,揉在掌心攥了攥,准备扔到垃圾桶。
 




    也不是嫌弃她,只是在他认知里,脏了就扔了再买。
 




    “别扔。”她叫住他,抱着膝盖嗫嚅,“新买的,我还要的。”
 




    邢屹都走到门口了,回身冷飕飕扫她一眼。
 




    似乎想数落两句,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径直出去了。
 




    她心想算了,扔了就扔了吧。
 




    保姆给她送来一杯热水和止疼药,她及时服下。
 




    药劲一上来就浑身无力,她意识放空,就这么睡了会儿
 




    醒来已经不怎么疼,她看了看空杯子,打算自己出去接杯热水。
 




    经过走廊,隐约听见水声。
 




    从浴室传来的。
 




    她小心翼翼,把门推开一条缝。
 




    只见邢屹身形笔挺地站在水池前,神情冷淡,双手搓洗她沾血的内裤。
 




    第52章 巴掌清脆利落
 




    孟纾语滞在门外。
 




    以为他早就把内裤扔了,没想到他会耐心帮她洗。
 




    帮忙手洗内裤是一件很小的家务事,但放在邢屹身上,实在不可思议。
 




    光是那滩血渍就挑战了他多年的洁癖。
 




    她看着那双指节修长的手浸在水里,意识短暂空白。
 




    缓缓抬眼,邢屹正好侧头看过来,眼里的冷清一成未变,似乎早就觉察她的存在。
 




    气氛僵凝,孟纾语推门进去,颤睫避开他视线,“我自己晾吧。”从他手里接过一小块半湿的布料,用背影说,“谢谢。”
 




    客气又冷淡。
 




    对陌生人说话才用这种语气。
 




    听起来甚至像在说,‘邢屹,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重新爱上你了。’
 




    邢屹站在原地关停水阀,两手撑住水池边缘。
 




    衬衫衣袖挽折至小臂,袖口不知何时被水沾湿,细密水珠顺着青筋纹路滑落。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直到她走到门口。
 




    “孟纾语。”
 




    他叫住她。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孟纾语应声止步。
 




    顿了顿,低垂眼睫看着地面。
 




    “从认识你开始,我好像就没有对你提要求的资格。一直都没有。”
 




    而且改变一个人,比登天还难。
 




    “你就做你自己吧。”她抿抿唇,补一句说,“如果可以的话,不要离我太近。我只有这一个请求。”
 




    说完就离开浴室。
 




    她不太熟悉这套房子的构造,于是随便进房间找了个阳台,把衣服晾上去。
 




    几秒后,身后的阳台门被推开。
 




    脚步声停在不远处。
 




    听见他倚靠门框的声音。
 




    幽邃目光如有实质,刺过一团沉寂的冷空气,穿透她后背。
 




    她心跳沉闷,晾完衣服转过身,邢屹抄着兜信步往前。
 




    她被逼退至围栏角落。
 




    夜色浓重,头顶一盏暖灯高悬,他黑沉沉的影子罩在她身上,密不透风。
 




    她紧攥衣角,始终避开他阴恻恻的视线。
 




    邢屹偏额打量她,牵起嘴角笑了下,嗓音含谑:“怕我?”
 




    孟纾语低着头,寒风从她后颈灌入。
 




    脊背一凉。
 




    “你离我远一点。”
 




    “要是我说不呢。”
 




    他又向前一步。
 




    她踉跄一记,后腰撞到围栏,肌肤隔着衣料碾着细致的雕花纹路,双手下意识扶上去,一片冰凉。
 




    从二楼跳下去,至少骨折。
 




    她没那么傻。
 




    邢屹顺势低下肩膀,分开两条手臂撑在她身后的围栏上,虚虚实实将她圈牢。
 




    清冽气息无孔不入,侵略她,占据她。
 




    他微阖着眼,幽灼目光在她唇上逡巡。
 




    忽然轻柔开口。
 




    “小语。”
 




    她心一紧。
 




    “别这么叫我。”
 




    “那该怎么叫?”
 




    他靠近一寸,膝盖突然抵开她并拢的双腿。
 




    她浑身一僵,试图抵抗的双手被他单手攥牢。
 




    他闲闲偏过头,浑沉气音迎上她泛红的耳垂:“你想听什么。宝贝,宝宝?”
 




    她咬牙推开他。
 




    “都不要。”
 




    “那你要什么?”
 




    她鼓足勇气说:“要你彻底放过我。”
 




    “为什么要放过你。”他波澜不惊,“你有权利离开我吗。”
 




    轻飘飘的语气,却像碎石一样砸在她心上。
 




    此刻更想逃离。
 




    她抬头盯着他,恨不得他现在就消失。
 




    “我总有一天会离开你,因为你根本学不会正常人的爱。”
 




    邢屹自上而下打量她。灌进她后背的寒风不及他眼神刺骨。
 




    “少跟我谈什么正常的爱。你可以觉得我根本不爱你,从始至终都在占有你。怎么想都无所谓,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但你不可能离得开我。”
 




    “凭什么!”
 




    “就凭你是我的。”
 




    “不是!”
 




    她下意识往后退。
 




    其实已经没有空间,围栏上的雕花纹路硌得她好疼。
 




    邢屹圈着她的腰把她往前一带,呼吸撞进他胸膛,她触电一样用力推开,霎那间几乎想使出浑身解数顶撞他,掐挠他,把他弄得面目全非,让他再也没有手段控制她为止。
 




    可是她依旧在他掌控之中,他稍微一抬手就能掐住她下颌,她只能仰起头,双眸含泪,而他居高临下,眼底没有一丝宽容和怜悯。
 




    他拇指贴着她嘴角轻轻划过,微凉指腹摩挲她颤抖的唇。
 




    “孟纾语,你出息了,越来越倔。以前那个听话的小语去哪了?”
 




    她鼻梁一酸。
 




    “不是我听话,而是你一直在骗我。”
 




    他不着痕迹地笑:“你以前确实好骗,一首曲子就能骗你跟我接吻。说实话,你对母亲的感情我理解不了,也同情不了,我安慰你的那些话,连我自己都不信。”
 




    她错愕几秒,仿佛被人推了一把,跌落悬崖。
 




    假的,那些难以忘怀的温柔,居然都是假的。
 




    “你混蛋”
 




    “我没说我不是。”
 




    邢屹就着她被迫仰头的姿势,虎口卡着她下颌慢慢往上移。
 




    直到她仰到最大限度,像条缺氧的小鱼在他掌心里艰难换气,红晕顺着眼尾蔓延,泪水不受控地滑落,沾湿她耳边发丝,他才慢慢收拢五指,掐住她脖子。
 




    明明不疼,却有种濒临窒息的错觉。
 




    邢屹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为她擦去眼泪,而是任凭它流下,直到她自己控制住为止。
 




    可是她控制不住,一边哭一边骂他。
 




    他照单全收,甚至借机戏谑。
 




    “骂我混蛋,不还是要跟我睡,每次都爽到——”
 




    “你闭嘴!”
 




    她抬手一扇。
 




    巴掌声清脆利落,盖过他轻慢的尾音。
 




    动静一闹,守在院子外的保镖齐刷刷回头。
 




    望见阳台这一幕,底下的人个个表情诧异,欲言又止。
 




    孟纾语用另一手握住自己颤抖的手腕,后知后觉,掌心疼得发麻。
 




    她打他了。
 




    当着他下属的面。
 




    邢屹微偏过头,脸颊泛起被她扇过的痕迹。
 




    一束暖光打下来,红痕格外显眼。
 




    他顶着腮帮子动了动,抬手,食指指背贴一记嘴角,又拿开,垂眸看去,一丁点鲜红血渍沾在他曲起的指节上。
 




    出乎想象的力道。
 




    他笑了下。
 




    “有仇必报,可以啊孟纾语,把你教会了,你越来越像我了。”
 




    孟纾语闷头推开他,神经病,谁要像你!
 




    人在生气恐惧的时候会丢失理智,她突然转身踩上围栏,视野顿时开阔,眼看要顺着重力往下坠,邢屹猛然揽住她的腰往回一扯,两人双双跌落在地,声响凌乱。
 




    “是不是疯了!”他气得吼她。
 




    她摔进他怀里,后背贴着他蓬勃心跳,他手臂还圈着她的腰,力道越收越紧,勒得她喘不过气。
 




    朋友说得对,凭什么她要一昧乖巧,一昧反思。
 




    他会发疯,她就不会吗。
 




    可是邢屹很快冷静下来,仿佛压根不吃她这套,松开手臂把她往前一推。
 




    “想跳是吧,跳。跳成植物人,到时你想走都走不了,只能躺在床上被我折腾一辈子。”
 




    孟纾语埋头抹泪,狠狠心,跌跌撞撞一个起身,转头又要踩上围栏。
 




    “孟纾语!”
 




    邢屹连喘带骂,眼疾手快又把她扯回去,不管她怎么反抗,这回直接掐着她的腰把她甩到肩上扛走。
 




    天旋地转,她眼泪掉了一路,一半都沾在他后背上。
 




    回到卧室,她被他扔到床上,邢屹扯起被子裹裹裹,把她裹成一个球。
 




    刚才在阳台上硬生生挨冻,她冷得直打颤。
 




    一会儿还要跟导师开线上会议,可是她一点都静不下心。
 




    没辙,只能强行调整好状态,擦擦眼泪,伸手拿床头柜的电脑。
 




    还没拿到,只见邢屹气汹汹拖了张椅子坐在床边,二话不说夺过她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
 




    打开,冷荧荧的光映着他凌厉眉眼,他专注看着屏幕,指尖敲敲按按。
 




    帮她把论文里带修改批注的地方全都改了。
 




    跟她目前的思路没有太大差异,但是更细致,更通顺。
 




    于是她顺利开完线上会议。
 




    导师还挺满意。
 




    “可以,逻辑理顺了,接着往下写吧。”
 




    她如释重负。
 




    关闭电脑,邢屹已经不在卧室。
 




    去了隔壁书房。
 




    书案旁亮一盏落地灯,烟灰缸里积了数枚烟头。
 




    说好要戒,心情一差又开始抽得很凶。
 




    他夹着烟的手撑住额头,烟雾围绕着漆黑鬓角浮沉散逸,手里一份纸质文件,翻来翻去还是停在第一页。
 




    密密麻麻的字眼,被烟雾染成虚幻,化作她的笔迹。
 




    邢屹,我不再爱你了。
 




    邢屹,我不再爱你了。
 




    邢屹,我不再爱你了
 




    ——啪!
 




    文件被邢屹一记猛力倒扣,死鱼一样牢牢贴在桌上。
 




    他靠着椅背看向天花板,喉结轻微涌动,下颌笼着一层暖光,在锁骨中间投下一片淡影。
 




    表情莫名烦躁,半晌,他拧着眉心闭上眼,手臂搭在座椅扶手上,指间香烟燃了一半,烟灰簌簌掉落。
 




    他直接掐了。
 




    拿起手机,打个电话给林泽。
 




    “明早叫人来封阳台。”
 




    林泽没敢问为什么,直接应下来。
 




    电话挂断,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倒映他脸颊掌印。
 




    他把手机往桌上一甩,起身,下楼找了个冰袋
 




    凌晨。
 




    卧室一片昏暗,孟纾语把门反锁了三道。
 




    蜷进被子里,本想先平安度过今晚,好好睡一觉。可是心乱如麻,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静下来侧躺,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
 




    终于,门锁被拧动。
 




    她心头一颤,急忙闭上眼。
 




    装睡。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阵淡香从床尾绕过,随后慢悠悠飘过来。
 




    身后有下陷的重量感。
 




    被子被掀开,男人径直躺到身旁,热烘烘的温度席卷而来。
 




    她装睡装到底,窝在床边一动不动。
 




    屏息凝神间,身体被抱住。他手臂搂着她的腰,把她往怀里拖了拖。
 




    全方位的包裹,他下巴搭在她发顶,呼吸落下来,很轻很淡。
 




    她心一横,决定把他撵下去。
 




    于是装作睡着时无意识的身体拧动,胳膊肘往后顶了顶。
 




    邢屹纹丝不动。
 




    就这么僵持着。
 




    其实早被他看出来了。
 




    “打算装多久?”
 




    “”
 




    邢屹平静异常,宽热手掌伸进她衣摆,轻轻按在她小腹位置。
 




    “再敢动一下,明天这世上就没有孟纾语的存在。”
 




    他会给她开一张虚假的死亡证明,办一场风光葬礼。
 




    孟纾语从此消失。
 




    继续存在的,只有小语。他温柔又鲜活的小语。
 




    “还动吗。”他轻声问。
 




    孟纾语攥紧枕头边角,咬牙不语。
 




    一滴无助的泪水滑落眼角,她鼻梁酸胀,压制着呼吸节奏小声抽噎一下。
 




    邢屹直接伸手给她擦掉眼泪,有点没轻没重,指腹磨得她眼角泛疼。
 




    “又哭。”他莫名冷淡地说,“哭也改变不了事实。你这辈子都离不
 




    开我。”
 




    一辈子都是他的。
 




    承受他骨血里的偏执,承受他病态的爱欲,永远被他占有,被他套牢
 




    孟纾语彻夜未眠。
 




    脑海里的画面断断续续。
 




    上锁的房间,密布的摄像头,金属手铐,黑色长鞭,凌乱颠倒的日夜,体温,吻痕,黏稠液体
 




    分不清是曾经做的噩梦,还是未来即将发生的,被她预料到了。
 




    心跳时快时慢,她心头的恐惧无处抒发,进退两难,眼前是一团漆黑,身后是他燥热的胸膛。
 




    其实他睡觉习惯裸睡,跟她在一起之后,睡觉时才勉强穿一套居家服。
 




    今晚不知是穷得没衣服穿了还是他懒得穿,全身上下只套了一条长裤,上半身是裸的。
 




    她稍微动一下,胳膊肘就会碰到他裸。露的肌肉。
 




    她不想碰,于是故意不动。
 




    可是两人保持这个背后抱的姿势已经很久了。
 




    她再不翻身,手脚就要麻成花椒了。
 




    不知他睡着没有,她纠结片刻,一鼓作气翻过身。
 




    邢屹立刻收紧手臂,把她往怀里一摁。
 




    呼吸被他硬。挺的胸肌闷得无处换氧,她又羞又恼,气得掐他打他:“喂!放开啊,我要呼吸!”
 




    邢屹根本不管。
 




    就这么睡。
 




    憋了一晚。
 




    孟纾语只好重新翻过身,背对着他。
 




    清晨好不容易有了点困意,又被身后的男人弄醒。
 




    她默默挪开一点距离。
 




    又被邢屹拖进怀里。
 




    她闷声抗议:“你那个硌到我了。”
 




    “嗯。”
 




    他恬不知耻。
 




    “我故意的。”
 




    第53章 谁想嫁给你这样的败类
 




    混蛋,太让人来气了。
 




    孟纾语直接翻身,兔子蹬腿一样踹了他一脚。
 




    不知道踹到哪,忽然听见他隐忍的闷喘。
 




    闯大祸报大仇,内心惊恐又舒畅,她毅然决然掀开被子,迅速逃离下床。
 




    还没站稳,突然被他勾着胯骨拖回去,动作快得她手足无措。
 




    “放开!”
 




    力量悬殊,她像颗打滑的玻璃球,晕晕乎乎跌进他怀里,后背撞到他胸膛,硬得要命,她肩胛骨快被震碎了。
 




    下意识挺起腰身挣扎,恨不得骂他八百句,“混蛋邢屹,你给我放开!”
 




    一条结实手臂横在她腰上,顺带把她手臂也束在其中,她动了几下就累得喘气,烫红的耳垂突然被身后男人咬住:“在求谁?你前男友还是你未婚夫?”
 




    混蛋,被踹了一记他居然还能这么盛气凌人,弄得她心慌意乱。
 




    被他气得口不择言:“我前男友已经死了,我也没有未婚夫!”
 




    她拧着腰身朝后乱撞,听见他倒吸一口凉气,她趁机逃脱,不料再次被擒,他肩膀稍稍内收就能完全裹住她。
 




    她成了容器里的软浆,再怎么挣扎也只是为容器增添一层滚烫黏稠。
 




    耳边缠着他的呼吸,粗重喘息里尽是难以发泄的怒火。邢屹显然被她气到,沉嗓飙了句脏,狠狠拧一把她大腿根:“要我命是吧。”
 




    她立刻并拢双腿,被他拧过的地方又酸又麻,后知后觉又有点疼,差点害她哭出来。
 




    邢屹控住她乱动的手,抓过去往下一压。
 




    “向受害者道歉。”
 




    她用力抽回手。
 




    “不要!”
 




    孟纾语奋力抗争,邢屹一个翻身压住她,死死掐着她下颌:“嘴没用了是吧。”
 




    说完就覆下来强吻,舌头闯进来纠缠惩戒,在她湿热口腔里疯狂扫荡,两人的鼻尖相互撞着,她艰难喘气,溢出几声零碎呜咽,像求饶又像宁死不屈。
 




    邢屹置若罔闻,一边喘息一边深入浅出地索吻,管她是委屈还是羞恼,他照亲不误,吻得越来越凶。
 




    她挣扎得发丝凌乱,浑身发软,连咬他的力气都没有。
 




    邢屹把她吻到双眸失神,他尽兴而退,指腹摩挲她湿漉漉的嘴角,嘲讽她,“自找的,给我受着。”
 




    她一下被他惹哭,哆嗦着肩膀抽泣,“我生理期还没完,你想怎样”
 




    他似是觉得新鲜,眼神轻佻不屑:“拿这个威胁我?”
 




    于是一只手掐揉她,揉到她喊出声来他也不停。
 




    “软的不吃非要吃硬的,谁给你惯的臭毛病。还蹬我?”
 




    她就要蹬,一股脑地专挑他要害蹬。
 




    “离我远点!你就该吃饭吃到虫子,出门踩狗屎!邢屹你变态,你神经病,混蛋败类衣冠禽兽!”
 




    他不但不在乎,反而笑得胸腔震动。
 




    “三年前你就这么骂我,一点长进都没有。”
 




    她气急败坏掐他挠他,双手作案未遂,被他束缚着压按在头顶,邢屹低头咬住她颈侧的软肉,甚至像狼一样叼起来。
 




    又痒又疼,她像化开的糖霜一样呜咽出声,他仿佛很受用,舌尖在她脉搏上轻轻舔舐,浑沉气音迎上她鲜红欲滴的耳垂:“宝宝,怎么全身上下哪儿都这么软。”
 




    她气炸:“你变态!”
 




    “会不会骂人?”他恶劣地轻笑,热气扑在她耳边,教她骂,“邢屹畜牲,下流混账,操他祖宗十八代。”
 




    孟纾语咬牙别过脸,无力跟他对抗。
 




    邢屹黑沉沉的目光注视她,一边抚摸她颤抖的身体,手掌在她肋骨处压一片红印,再用指腹狠狠摩挲。
 




    好像划了个十字,她被火辣的刺痛感侵夺了意识,低吟时在他身下挺起腰,像某些时刻被他折腾出的临界反应。
 




    等她回神时,邢屹已经从她身上下去,径直走进浴室。
 




    她惊惧又恍惚,慢慢撑坐起来。
 




    视线垂落下去,一时难以置信。
 




    邢屹在她肋骨处,重重留了几道红痕,颜色越来越深,现在还火辣辣的疼。
 




    手指划出来的特殊印记,两个大写字母。
 




    xy-
 




    孟纾语起床之后头昏脑涨。
 




    不知是被邢屹气的,还是生理期惯常的头痛症状。
 




    她吃不下早餐,只喝了一杯热橙汁,收拾单肩包准备去公司实习。
 




    走出院门,门口停了两辆车。
 




    一辆是日常接送她上下班的轿跑,司机是邢屹新雇的人。另一辆是深色吉普,似乎负责随行。
 




    她顺着吉普车窗往里看,两个人高马大的深肤色打手坐在里面,随时准备启动汽车跟上她。
 




    紧接着,院门进来一拨人,路过她时,微笑对她颔首问好。
 




    孟纾语看见他们抬进来的工具,五花八门,好像是用来封阳台的。
 




    她咬咬唇,一口气上不来。
 




    回身,邢屹远远走来,身上没个正形地挂着一件戗驳领西服,他慢条斯理舒展肩背,手臂伸进外套衣袖,一边穿衣服一边踏下正门台阶。
 




    孟纾语等他走近,她紧攥着肩上的包带,瞪他:“我不喜欢被人跟着。”
 




    邢屹根本没当回事。
 




    他站在她面前,手里拿了根领带,硬挺的深色料子像短鞭一样被他捋直,他玩弄着手里的东西,偏额打量她,眯起眼仿佛听不清:“所以呢?”
 




    “所以你快点让他们走。”
 




    邢屹无声笑了下,兀自把领带绕她腕上,眼神直勾勾锁着她:“我给你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你都没有资格退回。”
 




    无力感兜头而下。
 




    她红着眼眶:“我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吗?”
 




    “当然可以。至于我答不答应,另说。”他看了看绕在她腕上的领带,又掀起眼皮掠她一眼,“帮我打个领带。”
 




    她气闷不已,他居然还有脸让她帮他打领带。
 




    “你自己不会吗?”
 




    她甩甩手腕把领带还给他。
 




    邢屹稳稳接住领带,另一手摁住她后脑勺,点了死穴一样,她顿时动弹不得。
 




    他低头看她,眼神深邃而专注,在旁人看来仿佛要接吻,其实没有。
 




    “昨晚扇我一巴掌,他们都看着呢。”他压低了音量,嘴唇张合幅度很小,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气音懒散而蛊惑,“给我挽回点儿面子行不行?”
 




    挽回个头。
 




    “是你活该。”
 




    他轻声笑:
 




    “那你能不能给活该被扇的人打个领带?”
 




    她攥着衣角不说话,他的手慢慢往下移,手指绕着她垂落的长发,抚到她后颈位置,按着她软肉掐了掐。
 




    很怕痒,她肩膀一哆嗦。
 




    专挑弱点攻陷,他眼底押着不太走心的笑,恶劣轻浮地问:“到底能不能?”
 




    孟纾语耐着性子,从他手里夺过领带。
 




    唰一下绕到他脖子上。
 




    邢屹轻啧了声:“怎么感觉你想掐死我?”
 




    那你感觉真准。
 




    孟纾语暗自腹诽,三两下给他打好了领带,转身打开车门。
 




    顿了顿,转头说:“他们离我近一点,你就离我远一点。”
 




    说完就要坐进后排,邢屹突然按住车门,把她稀里糊涂往里一塞,自己也跟着坐进来。
 




    车门砰一下关上。
 




    他命令司机:“开车。”
 




    “”
 




    孟纾语往旁边挪了挪,全程贴着车门坐。
 




    按下车窗,一阵寒风灌入,几粒小白点随风旋卷,落到她鼻尖,冰凉凉的。
 




    下雪了。
 




    一年又一年,时间过得好快。
 




    母亲忌日快到了,想回宁城看一看小树。
 




    可是她现在完全被绊住,连出个远门的自由都没有。
 




    孟纾语关上车窗,靠着椅背沉默。
 




    邢屹在一旁闭目养神,昨晚貌似没睡好。
 




    她瞥一眼他冷森森的侧脸,开口说:“我放假要回家。”
 




    邢屹闭着眼敷衍:“再说。”
 




    他的再说,就是再也没提起过。
 




    一周后,邢屹带她回老宅吃午饭。
 




    邢老爷子好久没见她了,在餐桌上问起她的近况。
 




    她心不在焉搅着小碗里的汤,轻声说:“谢谢您关心,我最近都挺好的。”
 




    邢钟宏兀自点点头,看一眼邢屹。
 




    邢屹吃着吃着就划起了手机,对饭菜一点兴趣都没有。
 




    老爷子静静看着他,意味深长说:“你啊,别太过火。”
 




    邢屹浑不在意,眼皮都不撩一下:“我又怎么了?”
 




    邢钟宏无可奈何,打鼻子眼儿里出气:“你怎么了,你自己知道。”
 




    看来邢皓南跟老爷子告状了。
 




    蠢货一个,卖惨卖惨,越卖越惨。
 




    邢屹没拿那家伙当回事,索性也懒得搭话。
 




    孟纾语这几天心事重重,没什么胃口,吃饭吃得很慢。
 




    下意识抬眼环顾一圈,好像大家都吃饱了,就她一个在小鸡啄米。
 




    有点不好意思。
 




    老爷子和蔼一笑:“没事儿,慢慢吃。”
 




    她正犹豫要不要说自己吃饱了,恰好星星从院子里跑进来,手里抓一个黑色的东西,边跑边喊她:“姐姐!给你礼物!”
 




    她应声放下勺子,侧过身迎他。
 




    “什么呀?”
 




    星星从座椅缝隙里钻进来,小小一只趴在她膝盖上,把东西递给她看:“这个!”
 




    一颗乌漆嘛黑的蝉壳。
 




    孟纾语最怕这种东西,哇一声退开,身子撞进邢屹怀里。
 




    他顺手环住她的腰,在她耳后轻啧一声:“投怀送抱。”
 




    “”
 




    她立刻直起身子坐好,强忍着不适,从星星手里接过蝉壳。
 




    让人头皮发麻的纹路和质感。
 




    “嗯,很可爱”
 




    其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邢屹从她手里拿过这玩意儿,一边把玩,一边将手臂搭到她肩上,脑袋靠过来,悠闲自在地说:“蝉在蜕壳的时候,头先出来,然后身子一抽一抽的,慢慢从裂缝里钻出来,有时还会带出一点粘液——”
 




    “啊你别说了!”孟纾语恨不得捂住耳朵。
 




    邢屹还要往下说,星星化身判官,在桌下扯扯他哥的衣角:“哥哥,不可以吓唬姐姐。”
 




    真是出息了。邢屹低笑一声。
 




    这小萝卜明明是他养大的,性格却跟他一点也不像。
 




    排除自闭症带来的内向,星星的性子其实很像孟纾语。心软,脾气好,怜悯心泛滥,还爱哭。
 




    “姐姐不喜欢小虫子,我记住了。”星星眼巴巴望着他哥说,“你也要记住哦。”
 




    邢屹眼神不屑,掠了小不点一眼。
 




    人小鬼大,还敢教他做事。
 




    星星这么小已经学会将功补过,拉孟纾语到院子回廊里玩过家家。
 




    她正好顺理成章离开餐桌,不再慢吞吞啄米。
 




    室外光线很淡,还在下雪。
 




    孟纾语裹着一件白色羊绒大衣,坐在回廊一侧,转头看着半空中飘摇的细雪,伸手去接。
 




    后知后觉,有人在给她戴发饰。
 




    她回过神,星星给她戴了一片纯白头纱,乐呵呵看着她。
 




    “新娘诶。”
 




    她一愣。
 




    手指捻了捻垂落肩上的白纱,下意识问:“那谁是新郎?”
 




    星星回身,目光茫然找寻。
 




    正好邢屹出现在中式回廊的转角,迈着一双长腿不疾不徐走过来,神情闲适,边走边套一件黑色大衣。
 




    星星目光一亮。
 




    “哥哥!”
 




    邢屹穿好衣服,半蹲下来,招猫逗狗一样朝前拍拍手。
 




    “小鬼,过来。”
 




    星星噔噔噔跑过去,伸手在小口袋里掏摸,拿出一个领结。
 




    给邢屹戴上。
 




    回头对孟纾语挥挥手:“姐姐!新郎在这里!”
 




    “”
 




    气氛微妙。
 




    孟纾语很想现在就把头纱摘了。
 




    但是不能扫了小朋友的兴。只能忍辱负重了。
 




    星星眨眨眼睛讨夸,邢屹不置可否,直接在小不点头上用力揉一把。
 




    没白养。
 




    他走了过来,孟纾语别过脸,若无其事看庭院里雪片飘落,树枝砸落的积雪惊飞一只小寒雀。
 




    邢屹站在她面前,玩弄似的拎起她头纱一角,嗤笑一声:“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嫁给我算了。”
 




    “不可能。”嫁给他吗,简直噩梦成真,孟纾语后背一凉,“谁想嫁给你这样的败类。”
 




    邢屹这几天被她骂了不下一百句,什么衣冠禽兽,无耻之徒,人渣,畜牲,败类。
 




    零零散散贴了他一脑门的罪状。
 




    他不悦地动了动腮帮子,转头对星星说:“脸靠墙,眼睛闭上,玩儿捉迷藏。”
 




    “好~”星星趴墙照做,眼睛压在手臂上乖乖问,“数多少个数才可以睁眼呀?”
 




    “一万。”
 




    “好~”
 




    星星真的开始从1开始数。
 




    邢屹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孟纾语真的很想报警抓他。
 




    她气呼呼把玩具头纱摘下来。
 




    “你干嘛啊无缘无故欺负人家小孩子。”
 




    他垂眸看着她,眼底押着一层不可细想的讽意,嘴角牵起戏谑的笑。
 




    “不欺负他,那我欺负欺负你?”
 




    说着,突然捞起她的腰把她抱起来。
 




    她踉跄几步被他压到回廊柱子上,他直接掐着她后颈吻过来,她最后一声抵抗被他凶狠吞没。
 




    室外凛冽的风划过两人纠缠的热意,邢屹毫无克制,绞着她的舌头穷追不舍,勾得她情难自控溢出一声软吟。
 




    她身上的外套不知何时被他扒落,可怜兮兮堆在她脚边,邢屹直接托着她腿根把她抱起来,一手圈着她的腰,另一手摁着她后脑勺,舌尖往更深处探去。
 




    放肆的接吻声盖过寒风呼啸,她全程被动,邢屹大开大合地吞她,沉喘声撩得她脊骨酥麻,她没有机会换气,缺氧到面颊滚烫,只能迷迷糊糊搂着他脖子。
 




    邢屹抱着她走到回廊尽头,肩膀顶开一扇门,进去就翻身把她压在门上纵情接吻。
 




    喘息声起此彼伏。
 




    忽然间,她闻到一丝檀香。
 




    这里是
 




    摆放邢家列祖列宗牌位的房间。
 




    惊得她用力锤他:“邢屹你干嘛!大不敬!”
 




    他百无禁忌,根本不管这些。
 




    下一秒以吻封缄,宽热的手伸进她衣摆,摸她肋骨。
 




    印记还在。
 




    每次快消的时候,他就再划一道,一次比一次狠,以至于这一次的印记是由一层浅浅的淤血组成。
 




    关于他名字的英文首字母,清晰鲜红地刻在她身上。
 




    他指腹摩挲,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疼痛又被唤醒。
 




    两人的唇紧贴着,她囫囵抱怨:“很疼啊”
 




    尾音落下,难捱的眼泪也跟着滑下来。
 




    她哭了。
 




    可是他这次不哄了。
 




    邢屹磨着她的唇,喘息声含在沙哑嗓音里:“疼才长记性。”
 




    她挂在他身上被他搓来揉去,滑落的眼泪被他顺着亲吻幅度一并吞没,肋骨留印的地方疼得发烫,他故意拿掌心压着,给她多一层淋漓尽致的体验。
 




    孟纾
 




    语掐着他肩膀,指尖深深陷入,剥离这个欲生欲死的吻,埋头掉泪,“你变态,冷血无情”
 




    “骂完了吧。”邢屹懒恹恹耷着眼睫,边喘边问,“现在能跟冷血无情的人回家了吗。”
 




    第54章 其实我需要你
 




    她湿漉漉的眼尾落了一记轻吻。
 




    “别哭了。”
 




    邢屹把她放下来,她靠在门后埋头擦泪,他捧起她的脸。
 




    真能哭,泪水沾在他手上越擦越湿,他索性用衣袖给她擦。
 




    她毫不客气,眼泪鼻水全蹭上去,管他有没有严重洁癖,反正他递过来她就擦。
 




    衣袖被她蹭湿一片,邢屹似乎根本不在意。
 




    她累了也就不哭了,原地吸一记鼻子,邢屹低头捏捏她红透的鼻尖,指腹擦去她眼角残存的泪水,打趣她:“这里全是我祖宗,当着他们的面你还哭这么惨?”
 




    孟纾语呼吸一顿,望一眼正堂中央层层高耸的深色牌位,心里不禁打鼓。
 




    扰了他列祖列宗的清净。
 




    可这明明不关她的事。
 




    “是你把我带进来的。”她哭红的眼睛瞪着他。
 




    邢屹抵着她额头犯浑说:“不就想让他们瞧瞧我老婆。”
 




    “谁是你老婆。”
 




    她推开他,转身开门出去。
 




    星星还在回廊另一头蒙眼数数。
 




    托混蛋的福,这么乖的小孩都要被骗。
 




    孟纾语小跑上前,低身把小萝卜翻个面。
 




    “好了星星,我们不数了。”
 




    小孩揉了揉眼睛,懵懵问:“我们不玩捉迷藏了吗?”
 




    “不玩了,你哥是坏蛋,我们不跟他玩。”
 




    孟纾语牵起他的手,准备带他回屋。
 




    他有点沮丧:“姐姐,明天我又要去学校了。”
 




    她止步,蹲下来看他。
 




    “怎么啦,不想去吗?”
 




    “嗯有人说,我有病。”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六七岁的小孩都鬼灵得很,学校里自然会有机敏的孩子,发现星星异于常人的端倪。
 




    孟纾语刚要安慰,身后有人开口:“你没病,别听那些人瞎说。”
 




    她回头,邢屹直接把弟弟抱起来高高举起,动作像玩闹,语气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听清楚,你很正常,朋友喜欢你,外公疼你,哥也疼你。你没病。”
 




    就像对一个病人说,其实你没什么大病。于是对方心情愉悦,有极大的概率提前治愈。
 




    星星在空中晃了晃手脚,似乎觉得被举高高很有趣,他乐呵点头:“好,我听哥哥的。”
 




    “这不就对了。”
 




    邢屹掂了他一下。
 




    “想不想再高一点?”
 




    “想!”
 




    孟纾语站在原地,看着邢屹把小不点抛起来,又接住,玩得不亦乐乎。
 




    她好像明白了。
 




    为什么他那么憎恨亲生母亲,却一点也不排斥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因为他在借此治愈他自己的曾经。
 




    如果从少年时期开始,有人站在他面前对他说,“邢屹,你不是心理变态,你很好,你值得被爱”,或许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孟纾语低头沉思,慢慢坐到回廊条凳上。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打了个响指。
 




    邢屹给她披上外套,捏她脸颊。
 




    “回家了。”
 




    傍晚上车后,星星跑出来,踮脚扒在车窗边沿,把邢屹摘落的领结塞给他。
 




    一个玩具领结,还是塑料的,邢屹表情嫌弃,顺着车窗把它丢还给弟弟。
 




    “给我干什么?丑得要死。”
 




    星星攥着领结控诉:“哥哥,你这样说话,是娶不到老婆的。”
 




    邢屹脸色一黑。
 




    “谁教你这些?”
 




    孟纾语默不作声坐在他旁边,指节碰了碰鼻梁。心说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就你不懂。
 




    他们家的基因真的很神奇。
 




    邢漫芊一共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出类拔萃但是心理变态,至今学不会正确的爱。另一个患有自闭症但是内心温实,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甚至只要从外界接收到一点爱,就能双倍回馈。
 




    星星叹气说:“哥哥,你要是想娶一个女孩子,就要说好话,做好事,哄她开心呀,不可以让她生气的。”
 




    邢屹喉结一动,漫无目的看着路边积雪,屈起指节搔了搔眉心。
 




    语气不当回事:“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方姨,过来把他抱走。”
 




    他烦心倦目,升上车窗玻璃收回视线。
 




    “开车。”
 




    司机应声启程。
 




    孟纾语已经借着刚才的一分钟,订好了下周回宁城的机票。
 




    邢屹不动声色瞥她一眼,她立刻退出界面,手机倒扣在腿上。
 




    “孟纾语,你假动作有点多。”
 




    “”她低头,手指刮了刮手机背面,通知他,“我下周就回家。”
 




    邢屹无动于衷:“等我忙完这段时间,下个月陪你回去。”
 




    下个月那么久,新年都快到了,谁知道他承诺的是真是假。
 




    况且,凭什么事事都要顺他的意。
 




    她心口莫名堵着一块石头。
 




    必须把它击碎。
 




    “回家是一件很小的事,也是我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征求你的同意。”
 




    “因为你属于我。”
 




    “你出门吃药了吗。”
 




    软禁她,监控她的手机,限制她跟亲人朋友的联系,又在她肋骨周围划了几道印记,仿佛打下属于他的烙印。
 




    这些还不够吗,现在还要彻底掌控她,不允许她离开他身边,哪怕回个家都不行。
 




    她气得肺疼,而身边的男人波澜不惊,总有自己的道理。
 




    “孟纾语,我不希望每天醒来看不见你。”
 




    话音甫落间,她反应慢了半拍,仿佛被羽毛轻扫了一下心尖,余韵漫长的痒。
 




    转头看去,邢屹侧脸对着她,整个人气定神闲,一手撑着太阳穴,百无聊赖看窗外飞驰的树影。
 




    一切如常,云淡风轻。
 




    他蛊惑人心的能力显然很强,上一秒差点让她犹豫。
 




    半晌,孟纾语强行调整好状态。
 




    心神落定,任凭他怎么说,她依旧决定下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