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吻回环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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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被吓死。
“邢屹你别这样,放开他!”
孟纾语上前制止,从他手里把坏小孩解救下来,又夺了他的打火机。
坏小孩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邻居家的狗都被他惊动了,连连狂吠。
孟纾语捏了把汗,转身惶惶不安看他一眼:“你干嘛吓唬人家呀?”
邢屹懒坐在车头嚼口香糖,两手随意向后撑着,垂眼睨着那孩子,眼神恨不得把死小孩一脚踢飞。
“没掐死他就不错了。”
“你真的好吓人。”
孟纾语心有余悸,把坏小孩从地上拉起来,不想揍他,只想好好教育他:“别哭了,你刚才做错事了你知道吗?”
坏小孩哭出两个鼻涕泡,惜命地点点头:“知道了”
“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我不该骂人”
“好,知错就要改,现在道歉。”
坏小孩可怜巴巴看着她:“对、对不起!”
“不是向我道歉。”孟纾语把他带到院子里,让他抬头对着二楼窗户,“自己看看,要跟谁说对不起?”
坏小孩慢半拍会意,抬头大声说:“何星,对不起!你不是死白痴!”
孟纾语蹲下来看他:“下次还欺负何星吗?”
他哽咽:“不欺负了”
“不许撒谎,要说到做到。”孟纾语站起来拍拍他脑袋,“好了,回家去吧。”
坏小孩撒丫子逃走,边跑边撕心裂肺地喊妈。
孟纾语上楼回到房间,确认何星没事之后,她发消息给何太太说了一声,避开刚才发生的事,只反馈教学情况。
何太太:[好,非常谢谢你。一会儿有
保姆上门照顾星星,你可以安心离开了。]
随后给她结了两小时的薪水。
[好的,谢谢何太太]
孟纾语放心离开。
夕阳余晖蔓延,倨傲的银灰色gt停在原地。
驾驶座车窗完全降下,邢屹靠着椅背玩消消乐,脱下的西服外套直接甩挂在窗沿不管不顾,衬衫衣袖挽至臂弯,一副离经叛道你奈我何的样,偏偏手指还在划着手机里的猫头狗头,欢快的游戏音效连连响起。
她觉得这人真是个喜怒无常的定时炸。弹。
待在他身边压力巨大。
她想趁他不注意,绕过车身离开别墅区,再悄摸摸坐公交车回去。
此刻的自己像只心虚小鼠,贴着墙根加快脚步。
不幸,转眼就被捉住了。
“我不介意下来陪你走路。”邢屹忽然出声。
“”
避免他再次发疯,孟纾语不情不愿坐进副驾。
他游戏还没结束,她干坐半晌,忍不住埋怨:“那个孩子确实没什么家教,但他还那么小,你怎么可以拿打火机吓他?万一真的烧到他眼睛,你让他今后怎么办?”
邢屹无动于衷,指尖消完一排狗头。
“那么小就犯贱,就该直接弄死。”
“”她浑身一凉。
兜里还揣着他的都彭打火机,沉甸甸的,她拿出来直直递给他:“还你。”
邢屹毫无动作。
她转头看他:“不是要抽烟吗?”
邢屹把座椅往后调,懒洋洋躺坐着消灭猫头,烦心倦目的样,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我家小语不让我抽。”
“”怎么就成你家的了,“不在我面前抽就好了,我不喜欢烟味,你私下抽烟我又管不着。”
“戒了,私下也没抽。”
“哦”孟纾语收回手,摩挲着打火机的冰冷纹路,忐忑不安地问,“别人一旦惹你不高兴,你就会用极端的方式对待他吗?”
晚风灌入车窗,邢屹消完最后一排小猫小狗,兴致缺缺说:“得看那人是谁。”
说完,他迎着风把座椅调正,拿回窗沿的外套盖到她身上。
她懵了一下。
他手扶方向盘,目视后视镜掉了个头,车子离开别墅。
孟纾语沉默不语,邢屹开口问她今天如何,她说还行。
她发现,其实邢屹一直在刻意引导,让她向他敞开心扉,最好把每一天的日常都事无巨细地分享给他,满足他强烈的占有欲。
虽然他这么做有点变态,但她心里确实憋了些话,想借机倾诉。
“我的雇主,就是这家的何太太,她儿子何星有自闭症,我在教何星弹琴的时候,发现他的指甲边缘不太完整,他手臂上也有很多细小的掐痕,不是大人掐出来的,应该是他心里难受的时候自己掐的,有的都破皮出血了,指甲也是自己咬缺的。这位太太人挺好的,好可惜,她的孩子天生就有心理缺陷。”
邢屹闲闲开车,忽然冷嗤一声:“报应吧。”
“怎么能这么说。”孟纾语抱着他的外套,悄悄把衣服当成他本人,搓成一团掐来掐去,“你今天好像忘了吃药一样,一言不合就犯病,而且不是说好让林助来接我吗,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自己来了,还跟小孩子发那种火,吓我一跳,下次你再这样我就——”
突然急刹打断。
完了完了,她攥紧安全带,不知他又发什么疯,她只想开门逃出去。
邢屹突然倾身靠近,她避之如猛兽,挣扎时被他掐住后颈,气息撞过来。
一个突如其来,但异常温柔的吻。
她睁大了眼,眼底波澜晕开。
邢屹呼吸微沉,半阖着眼在她唇上吻了会儿,哑声说:
“今天好想你。”-
孟纾语一直不懂,那种喜欢到变态偏执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样的。
次日晚,许莓又一次拉她去baiser看打碟。
酒吧光线迷幻,孟纾语趴在卡座桌上神游天外,迷惑不解:“莓莓,你每天都来看他打碟,不会觉得很腻吗?”
“不腻啊。”许莓说,“当你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算他把一件无聊的事情重复一千遍,你也会觉得非常有趣,而且,哪怕他在你面前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废话,你也不会觉得烦,甚至很想亲他。”
“这样吗。”
她还是无法理解。
许莓扫向不远处,戳戳她胳膊:“你看,那边是不是邢屹?”
孟纾语往十点钟方向瞥了一眼。
又蔫了吧唧地收回视线。
怎么哪儿都有他。
许莓嗅出一丝不对劲,八卦兮兮地问:“你跟邢屹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他三天两头来听哲学系的课,还总是坐在你旁边,跟你借书借笔什么的,看你的眼神很不一般诶。”
“他眼睛那么好看,就算看着小猫小狗也是很不一般的吧。”孟纾语有点心虚地说。
此刻,邢屹正用他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越过斑斓光线盯着她。
眼神极具侵略性。
她生涩吞咽一下。干嘛,我这两天也没惹你吧。
很快,邢屹收回视线,转头跟朋友聊天说笑,一笑起来就更招人,有女孩子主动给他倒酒,他坐在有沙发扶手的一侧支着额头,根本没搭理旁人给他献的殷勤。
别人都望眼欲穿了,他倒好,自顾自落拓不羁蛊惑人心。
坏透了。
许莓追问:“你俩真的不熟吗?”
“不熟。”
“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有。”
说话时差点咬到舌头。
其实她非常不擅长说谎。
但又实在无法说实话。
难道要说,其实我们有关系,甚至是知晓他尺寸的关系?
太那什么了。
心乱如麻之际,许莓延续话题跟她聊八卦:“听说他有女朋友。”
她心头一震,忙问:“什么?他自己说的,还是别人乱传的?”
“好像是别人传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都说他女朋友是网红模特,名字叫常什么来着?常嘉吧好像,大家说她是御姐型的,一米七三大长腿,笑起来像年轻时候的张柏芝,家世也很牛,跟外交部有关系。”
“”
幸好,她的名字不在这则八卦里。
暂且安全。
十点钟方向,邢屹又漫不经心瞥来一眼。
她慌忙移开视线,专注跟许莓聊天。
邢屹身边的人都在吞云吐雾,就他一个没抽烟,云淡风轻的,指间转着一支没点燃的烟,视线直勾勾落向她。
看来她是铁了心不想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片刻,他对面的沙发空位有人落座。
常嘉一身红裙摇曳生姿地走来,一坐下就拿出小镜子补口红。
秦双抽了口烟,志在必得开中了对面两个六,罚对方一杯酒,转头看她:“换香水了?”
常嘉抿了抿唇合上镜子,靠着椅背划手机,懒得看他:“这都被你发现了,我还以为你鼻子不灵呢。”
酒桌上有人起哄:“哟,我们常大小姐打扮这么漂亮,特意来追人的?”
说完都齐刷刷看向邢屹。
邢屹嚼碎薄荷糖,回众人一个“你们是不是有病”的眼神。
常嘉很不耐烦地顺水推舟:“对对对,我最喜欢邢屹了,非他不可,一追追三年,锲而不舍。”
大家都当她是被调侃之后不好意思了。
常嘉冷哼一声。
“怎么了你,吃火药了?”秦双笑了下,起身告辞,“不陪你们玩儿了,我忙去了。”
秦双离开,大家没心没肺继续玩。
中途,不知是谁出的鬼主意,大家贱嗖嗖撺掇,让常嘉跟邢屹面对面吃同一根饼干棒。
道具都准备了,就等着两人“不小心接吻”。
常嘉看向邢屹 ,给他一个微微古怪的眼神。
在等他同意。
邢屹耷着眉眼,一脸烦燥。
大家起哄催促,他终于甩脸。
“有完没完?”
众人吓得噤声,他冷眼刺一记常嘉,“还有你,暗恋的人不开窍你就故意追我,想用这种损招引起他注意,你是不是有病?”
“”常嘉一时尴尬,避重就轻地嘴硬,“什么暗恋啊,我不知道,你别瞎说,而且你什么态度啊,难道我追你让你很丢脸吗?算起来也是我吃亏好吧,我倒追诶,而且你又没有女朋友,我追你完全没影响啊,你冲我发什么无名火?”
邢屹:“谁说我没有女朋友?”
众人:“哈?!”
邢屹起身就走,撂下一桌好友惊恐诧异
这边,看dj打碟的时间格外漫长,孟纾语一无聊就嘬一口酒。
调制酒后劲很大,等许莓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她已经喝完五六杯了。
许莓惊讶:“妈呀,你这么能喝?”
“莓莓,这里的酒好甜啊。”她晕乎乎说完,下一秒就啪一声倒在桌上,小蜗牛一样挪动着,“啊我头好重,谁在我头上压石头了?”
完了,真醉了。
台上的dj表演还没结束,许莓已经顾不上别的,先把喝醉的朋友安全送回家再说
酒吧侧门略显冷清,但是离主干道近。
许莓扶着她走到路边,试图让她清醒过来,捧起她的脸问:“你家里住在哪里的呀?把地址告诉我,我打车送你回去。”
“住在,颐、颐一千年以后,世界早已没有我”
“”
——“给我。”
身后一道沉磁清越的男声,许莓吓一跳。
邢屹从许莓身上接过孟纾语,让她醉醺醺靠在自己身上。
她感觉到熟悉的胸膛和体温,抬起头,懵懵地眯起眼睛,含糊不清地说:“死渣男,有女朋友你还来招惹我,你到底要干嘛?你等着,我会报警抓你的。”
许莓像发现了什么爆炸新闻,惊奇地瞪大双眼。
原来这俩真的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邢屹淡然自若,提醒她:“别说出去,她会不高兴。而且我没有女朋友,从头到尾就她一个。”
许莓瞬间领悟:“好好好,我一定保密!”
说完转头就溜,坚决不做电灯泡。
邢屹抱着孟纾语,三两下把她塞进车里。
她歪歪斜斜趴在中控台上,等他从驾驶位上了车,她又像缺水的植物一样倒在他肩上,长发松松散散绕着他手臂。
邢屹捻起她一缕发尾搔搔她脸颊,她纹丝不动,他索性把她抱到自己腿上,让她岔开双腿坐着。
她很不灵敏地关机又开机,反复几次,终于睁开眼看着他,双手攀住他肩膀。
细声细气喊他:“邢屹。”
他手指抚过她泛红微醺的眼尾,喉结上下一滚:“终于认识我了?”
“我认识你啊,你是死渣男。”
“”
“死渣男,你都有那么漂亮的模特女朋友了,你还沾花惹草,你对得起人家吗”她呜呜控诉,还愤怒地抓他的短发,“太坏了,简直十恶不赦”
“等会儿,你当模特了?”邢屹震着胸腔笑出声来,“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告诉我?”
“不是我,不是我”她迷迷糊糊摇头,叹一口气,“我只是,只是你突发兴起捉来欺负的人,你教我学坏,骗我跟你接吻,让我跟你做那些很色。情的事太坏了,以后你肯定还会逼我,逼我做更多坏事”
“跟我结婚吗。”邢屹脱口而出。
可惜喝醉的人反射弧长,一个严肃的词语直接从她脑子上滑了过去。
“你要结婚吗,那你去结吧。”她很大度,邢屹的脸一下就黑了,她乱动几下,忽然闷闷不乐,双手推他,“你好热,我不想坐在这儿”
邢屹被她撩起火,声音都变了:“不想坐我身上你想坐哪,坐我脸上?”
酒精有麻木意识的功效,也有助于沉沦的作用。
最开始只是一个吻,后来慢慢过分。
跑车后座不够宽,但也够用。
她拧着眉心仰头换气,双手撑住车窗玻璃,掌心缓缓沁汗。
邢屹的鼻息被闷住,他喜欢恶狠狠掐她的腰,听她招架不住的呜咽声,再恶劣十足地夸她,很软,很甜。
第20章 回吻「我们的第一天」
她第一次占据上风俘获他的呼吸。
直到她哆哆嗦嗦彻底倒下去,邢屹扶住她的腰,坐起来吻她唇角。
她靠在他怀里,浑身绵软不堪,他吻着她,记起果冻般融化的口感,怀里的人完全是水做的,晶莹水渍沾上他鼻梁,孟纾语晕晕乎乎恢复了意识,匆忙为他抹去。
她红着脸想从他身上下去,邢屹拦腰捉住她,胸膛抵着她后背,把她紧抱在怀里:“急什么,高兴了就翻脸不认人?”
她无措地攥着衣角,声音都颤了:“我没有”
“没有什么?”
他故意抬起一条腿往上一顶,七零八落的撼动感接踵而至,她立刻攥住他手臂,像羞涩后万不得已的求饶:“不要乱动了,我现在”
“你现在怎样?”
他贴近她耳边,扬起音调问了两个字。
她浑身一紧,回身捂住他嘴巴:“不许说话了。”
邢屹凶巴巴拿开她的手,掰过她的脸继续吻她。
渡过来的气息含着她的甜涩。
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她只好在漩涡里陷得更深。
邢屹喜欢接吻的时候给她扎头发,发圈松松垮垮束着她,没了头发丝的凌乱牵绕,他的手掌顺着她后颈轻抚向下,手指摁在她腰窝附近,意义不明地打转。
她怕痒,身子拧了一下,他一边吻她,一边在周围给了一记掌掴,力道拿捏着分寸,不会让她痛但又感觉清晰。
她小小声问他是不是变态,他说最喜欢看她愉悦之后不好意思承认的表情。
她咬唇别过脸。
“变态。”
邢屹掰过她下巴亲了一下,语气轻飘飘:“说我变态,不还是要坐我身上。”
“不坐了。”
“这么硬气啊?猜你想坐——”
“也不坐了!”
她飞快逃开-
眨眼就十一月。
气温骤降,事情也堆积成山。
孟纾语既要筹备辩论赛,又要准备期末考,课余时间还要去何太太家兼职,两眼一睁就是忙。
起早贪黑的节奏引起了舍友注意。
路露百思不得其解。学习拼命也就算了,毕竟优秀是一种习惯,但你都住上价值千万的别墅了,真的有必要勤工俭学吗?
下午,孟纾语在寝室认真复习,路露趁机转过去问她:“宝,我一直很好奇,你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心无旁骛翻书,直言不讳说:“卖茶叶的。”
“是不是全国连锁的那种?”
“不是啦,只是宁城本地的小商铺。”
路露瞥一眼她腕上的表,胸有成竹说:“懂了,你在深藏不露。放心,我不会过问太多的。”
“”
伤脑筋。
如果不戴这只表,邢屹就想往她别的部位戴东西。
变态。
说到表,她一看时间。
完了,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立刻拿起包出门,说要去图书馆复习。
路露说了声复习加油,她心虚地笑一下。
“拜拜。”
门关上,路露疑惑:“我怎么觉得她最近谈恋爱了呢?”
许莓在隔壁刷剧,闻言竖起耳朵。
她是唯一知道内幕的人,但她坚决不能说。
突然有种使命感,许莓老僧入定地说:“没有啦,她对学习情有独钟。”
“是吗。邢屹最近总来咱们系听课,我还怀疑他俩之间有什么呢。”
“没有没有,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只是邢屹有个朋友想追小语,邢屹在给他当僚机来着。”
“啊?邢屹这种懒得管闲事的人,会给朋友当僚机?”
“会的会的,帅哥都是有很多面的。”
许莓轻咳一声,结束了敏感话题。
其实她想不通,像邢屹这么顶的男生,要是承认跟他有实质性关系,一定会很有面子。
所以为什么不公开呢?
因为这样更刺激?
刺不刺激不知道,反正挺磨人心态。
孟纾语争分夺秒跑出校门。
累死了,趁着路边没什么人,她立刻钻进车里。
邢屹一只胳膊肘搭在窗沿,握起拳头抵住不悦的唇角,一直不说话。
窗外夕阳映着他侧脸,一条金灿灿的棱角勾勒线。
孟纾语不想惹他,但他一直不动就没人开车,干坐下去不是办法。
她戳戳他:“你怎么了?”
他惜字如金:“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
“你迟到。”
好吧,她确实迟到了十分钟。
在这种小事上,邢屹总会冒出一些和他本性不符的孩子气。
她道了个歉,解释说:“我一直在寝室看书,忘记时间了。”
他哦一声。
伸手打开车斗。
她下意识躲闪。
像惊弓之鸟,他稍微有点动作她就开始警惕。
邢屹被她气笑,拿出一个圆形暖手宝塞到她掌心。
“”
片刻,邢屹冷脸开车,孟纾语安安静静暖手。
手机进来一个电话。
她接通:“爸?怎么啦?”
老孟好难过:“唉,小时光云盘真的倒闭了,服务器说关就关,之前给你拍的视频全没了,气死我了”
孟纾语愣了下。
其实她也很诧异,但第一时间只顾安慰人。
老孟被她开导半天,终于好受了些。
“行吧,既来之则安之,以后我用相机给你拍。”
又叨叨半晌,电话终于挂断。
孟纾语轻叹一声,邢屹不动声色瞥她一眼:“视频没了?”
“对,全没了,我爸特别难过。”
邢屹收回视线,意味深长说:“也不一定完全找不回来。”
“嗯?”她转头看他,“你有办法找回来吗?”
“没有。”
“那你还说。”
趁太阳还没落山,邢屹开车带她来到附近一座山岭。
她最近忙着学习,没怎么运动,散打社的跑步训练她都鸽了好几次。
一路上,她被邢屹又背又抱又拉,勉勉强强爬到山顶。
她气喘吁吁,坐在观景台的石凳上。
一抬头,细小的雪粒随风旋卷,无声落下。
邢屹站在她身边,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撕开糖纸喂到她嘴里。
“来得正好。不是很想看雪吗,这下看到了,高兴吗?”
高兴。
这是今年的初雪。
孟纾语茫然又专注,伸手接住一片小雪花。
忽然思绪万千地说:“等过几天,雪下大了,我妈一定很喜欢。”
山上冷,邢屹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自己含了颗薄荷糖,一手懒洋洋插兜,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揉她脑袋玩。
孟纾语裹紧外套,吸一记鼻子说:“上次我跟何太太闲聊,她说她还有个大儿子,特别叛逆,怎么教都教不好,所以她很早就放弃了,把大儿子送到了亲戚家,母子之间断联好多年了。”
邢屹没说话,她听见他若无其事嚼碎糖果的声音。
她望着漫天细雪,缓缓说:“可能因为我很爱我妈,所以我很难理解那些跟妈妈闹翻脸的人,我觉得这是不应该的。”
“没什么应不应该。”邢屹毫无情绪地说,“不是所有母亲都爱孩子。”
也是。
母爱很珍贵,但世上的爱也不是义乌小商品,无法批量生产。
每个人都会在血缘关系面前做出不同的选择,她不能理解,但可以试着尊重。
默了会儿,她又想起一茬:“对了,你跟你妈妈还有联系吗?”
“没有。”
“对不起,我不该提她。”
“道什么歉,我又没怪你。”
“哦”
她心不在焉,伸手接住雪花,寒风灌进她敞开的衣袖。
邢屹垂眸扫了一眼,慢条斯理取下腕上的发圈,隔着一层衣料束到她手腕上-
隔天周六,孟纾语睡到中午才起,拥着被子堪堪坐起来,整个人虚得要命。
一量体温,38度。
很好,完蛋。
她绝望地躺回去。
邢美莱得知她发烧,立即抽时间煮了一碗姜枣茶。
“邢屹,快,你给小语拿上去,我准备出门了来不及了。”邢美莱把杯子交到他手里,走了几步折回头叮嘱,“记得提醒她吃药,下午要是还不退烧就把医生叫过来,哦对了,姜枣茶你直接站在门外给她就行,不要随便进女孩子房间,知道吗?”
邢屹淡淡应下:“知道了。”
他知道个头。
孟纾语裹着厚被子缩在床边,双手挡住要来亲她的人:“不许亲!我发烧了,会传染的。”
他浑不在意,一手撑在床头,另手控住她抵抗的手腕,低身,直接在她唇上落了个吻。
“怕什么,又不是没病过。”
“”混蛋,等你病了你就知道后悔。
邢屹站在一旁给她掰好要吃的药,她自己昏昏沉沉坐起来,捧起杯子喝暖乎乎的姜枣茶。
枕边手机震了一下。
何星有一个儿童智能手表,时常会捣鼓着给她发两条消息。
星星:[小语姐姐,你今天lai吗?‘v’]
孟纾语看了时间。
天,都快三点了。
她斟酌片刻,回了句[马上就来]。
何星跟别的小孩不一样,他一不高兴就开始自虐。
上回她只是迟到了几分钟,何星就以为她会像其他老师那样嫌弃他,今后再也不来教他,于是他情绪上头,悲伤又固执地把左边胳膊抠出了血。
可是她烧还没退,万一去了之后传染小孩怎么办?
但是不去的话,那孩子可能会误会她在找借口。
邢屹看她抱着手机发愁,上前夺过她手机扫了一眼,又若无其事还给她,一边掰药一边懒声懒调地接活:“别纠结了,我替你去。”
她愣住。
争了几个回合,完全拗不过他,还被他趁机喂了一颗退烧药,温水也是他倒好了拿过来给她。
今天何太太不在家,她又生病,情急之下找人偷梁换柱代两节课,似乎无可厚非。
但她还是不放心。
“邢屹,我主要是怕你欺负小朋友。”
“”邢屹黑沉着脸,接过她喝完水的杯子,屈指在她额上弹了一下,“我能欺负一个自闭症?想什么呢你。”-
邢屹确实没欺负星星。
他准时到达何家,孟纾语全程跟他打视频,借此跟星星解释今天的特殊情况。
星星虽然情绪起伏大,但日常沟通没什么问题,甚至有种这孩子其实很聪明的感觉。
他知道她生病了,今天代替她来的人是她朋友。
小孩子安心多了,探着毛茸茸的脑袋,对架在钢琴上的手机屏幕挥挥手:“姐姐,你认真睡觉,快快好起来。”
“嗯,好。”
孟纾语没有挂断视频,她靠坐在床头,直勾勾看着屏幕那边的人。
邢屹拎了张高脚木凳放在钢琴前,倦倦地瞥一眼何星:“小鬼,过去点儿。”
“好~”何星乖乖挪了挪位置。
孟纾语聚精会神,像督查委下派的高级代表,时时刻刻盯着邢屹的一举一动。
邢屹不乐意了。
“被你
这么盯着,我还怎么认真代课?“他拖着懒散欠揍的腔调,故意逗她,“孟老师,你把我的心搞乱了啊。”
“”上哪儿学的土味情话。
——啪。
邢屹毫不留情把手机倒扣,她屏幕里乌漆嘛黑。
真是欠扁。
不过还好,她依旧能听见那边的谈话声和钢琴声。
半小时过去,一切按部就班,平稳和谐。
她放心了。
有点困,想睡会儿觉。
她把手机放到枕边,安心盖好被子。
——“你怎么在这儿。”
一道中年女声漠然闯入,打断和谐的钢琴曲。
邢屹无动于衷,教何星把最后一段弹完。
邢漫芊原地愣了会儿,眉心突然颤抖,她快速上前,连拖带拽地抱走小儿子,蹲下来检查他身体,语无伦次:“没事吧?啊?你没事吧?他有没有打你?有没有欺负你?”
何星完全状况外,懵懵摇头:“没有,哥哥很好。”
“他不是你哥!你没有这样的哥哥,记住了吗!”
何星浑身一抖。
他被母亲愤怒的神态吓到,憋不住,眼泪簌簌往下流,不敢哭出声,往后退了几步,用力掐住自己胳膊。
“别掐了!”邢慢芊站起来死死瞪着他,吼得歇斯底里,“你知道我养你这几年过得有多痛苦吗!就因为你,邻居们每次看我都像在看一个可怜虫,你爸也不愿回家了,他在外面养小三,给你找后妈,你高兴了吗?!喜欢掐是吧,掐啊,把自己掐死算了!”
何星彻底放声大哭,邢漫芊原地喘气,面对小儿子的崩溃,她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站着。
邢屹双手插兜倚靠着钢琴,置身之外地含了会儿薄荷糖。
下一秒,他不疾不徐走上前,迁就小孩的身高,半跪下来,抱住弟弟,一边给他拍背一边哄:“没关系,不哭。没人讨厌你,听话。”
邢漫芊颤抖的视线突然化作一把刀,坚定不移刺向邢屹的背影。
他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出那道怒火中烧的目光。
但他置之不理,慢腾腾给何星擦了擦泪,等小孩哭声小些,他漫不经心开口:“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到头来还是只会折磨自己的孩子。”
邢漫芊咽了下喉咙,又紧紧闭了闭眼,环顾一圈,目光落向钢琴上的谱子,冷声问:“你跟那个姓孟的女孩子,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邢屹嗤笑一声:“你管得着吗。”
默了会儿,邢漫芊觉得全世界都无可救药似的,兀自点了点头:“是你女朋友是吧。好,真好,你这种人都有人喜欢了。还是你有本事,从头到尾,所有人都被你骗得团团转,你外公疼你,你小姨偏爱你,你亲生父亲巴结你,只有我一个成了罪人。你真有本事,你有天大的本事,现在又想来骗我儿子”
邢漫芊眉心一动,立刻从他身前拉走何星,训骂他:“不许跟他接触,不许管他叫哥!”
何星好不容易被哄好,这下又哭了。
邢屹懒洋洋撑着膝盖站起身,嚼碎薄荷糖,伸手拿走挂在椅背上的黑色大衣,旁若无人地穿上,顺手拿起手机,转身离开房间。
刚到走廊,身后有声音响起:“你在玩弄人家对吧?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很单纯,你是觉得她好骗才盯上她,是吗?邢屹,你果然天生坏种,我真是后悔,后悔生下你这个疯子一样的祸害。”
邢屹轻微撇过头,无声笑了下,反驳对方——
“我没有骗她。”
“我从十三岁开始就喜欢她。她爸爸给她拍的视频,总共一百六十九条,两千零九十七分钟,全都存在我的u盘里,藏在床头柜的角落。我每晚都会看无数遍,她是我最可爱的初恋,是我青春期的性幻想对象。”
“我们会谈恋爱,会结婚,她会爱上我,会接受我给她的一切。”
“她本就属于我。”
与其被别人指手画脚,不如先一步捅破窗户纸。
面对他在意的事情,他永远坦坦荡荡。
这些话,孟纾语全都听见了。
她心乱如麻,顾不上挂断通话,快速掀开被子下床,跌跌撞撞直奔邢屹的房间。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从那么早开始就窥视她!
疯子,这个内心阴暗的疯子,他对她有病态的占有欲,这份病态甚至延续了七年。
她自以为在宁城的初见,那道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其实不是她错看。
而是他压抑七年后亟待爆发的预兆。
傍晚,卧室昏暗一片,孟纾语跪在他床头柜前,双手拼命翻找。
终于,找到一个金属u盘。
慌忙环顾一圈,看见邢屹平时用来玩赛车游戏的大屏。
她立刻跑上前,跪坐在地毯上,手忙脚乱找到底部的接口,安插好u盘。
界面弹出,她呼吸发紧,僵着指尖点开唯一的文件。
声画溢出。
[爸爸,我最喜欢小狗,所以我未来喜欢的男生,他也要很喜欢小狗]
[哇,会散打的男生好帅,一拳可以打十个!]
[爸!我养的小鱼生小鱼了!]
[哎呀,爸,别拍了,我都上高中了,而且我刚剪的蘑菇头,丑死了]
[爸!我考完啦!]
[爸,你瞎说什么呀,我没谈恋爱,身边根本没有我喜欢的男生我喜欢的男生啊,当然是和以前说的一样啦,我希望他温柔善良,最好高高帅帅的,既能一拳打十个,又要热爱小动物]
[老爸,不要难过啦,我放假就回家了。]
[爸,你怎么还拍呀,我都这么大了走开,我不跟你同框今天风大,当然要穿高领哦,一米八八了不起吗,邢屹你真的很欠扁,不想跟你说话了]
屏幕里的进度条只走了不到十分之一,孟纾语只能跳着看,一直拉到了尾。
终于,她怔在地上,全身的细胞颤抖、僵硬。
缓缓地,身后漏进一丝光线。
房门被打开。
邢屹脱下大衣,挂在靠墙的树枝衣架上,穿一件宽松有型的黑色毛衣,倚靠着另一侧的书架,微垂视线,淡淡看着她。
孟纾语很想走,但她竟然动惮不得,仿佛震惊后的身体不属于她。
他的影子罩在她身上,邢屹插着兜居高临下,慢条斯理开口:“我们本来可以相安无事很久。可是你偏偏怀疑我,质问我,大晚上来敲我房间的门。那是第一次。
第二次,你执意要搬走,抱歉,我不允许。
第三次,是现在。那段话确实是真的,也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假如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假如你少一点好奇心,假如你可以心甘情愿跟我培养感情,或许我们今晚已经做。爱了。”
孟纾语攥着睡裙边角,喉咙像被什么哽住,半晌才颤颤巍巍说出一句:“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内心阴暗,却可以因为你的家世背景,你的外表,你的财力,这些天生就赋予你的东西,让别人觉得你特别优秀。
而我只想过普通的生活,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在为人处事上,不说多么宽容善良,至少表里如一,待人真诚礼貌。
我们本就不同。跟你相处久了,我只会心生恐惧。
孟纾语这么跟他说,而他充耳不闻。
“别人讨厌我,无所谓,唯独你不能讨厌我。”邢屹不疾不徐走过来,半跪在她面前,掰过她的脸,让她睁着水雾泛起的眼眸跟他对视,“再说了,你从小到大喜欢的特质,我哪样没做到?”
她红着眼眶,句不成调:“为什么,你会有那些视频”
当然是因为他被接过来时,身上什么都
没有,只有一身伤。
小姨心疼他,但又没时间陪他去挑喜欢的电子产品,只能暂时给他一部用过的手机。
说来也巧,那天他正准备返回母亲家,再纵一次火。
可是手机收到了共享提示音。
他心烦意乱点开视频,却看见她温柔明媚的笑。
孟纾语连连后退,邢屹按住她后颈把她控制在原地,问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她声线颤抖,说这根本就不是爱。
邢屹说,这就是爱。
温柔善良算什么,体贴关怀又算什么,那些都不算爱,只是男人廉价的自我感动。
付出和托举才算爱。
他可以给她一切。
给她旺盛的荷尔蒙,给她未来纸醉金迷的生活。
金钱、权力,所有眩目光景,他都会给她,让她沉溺其中,自得其乐。
孟纾语受不住了,软声求他:“你不要这样了,我没什么想要的,我只想要我们正常相处,像第一天那样”
“我们的第一天?”邢屹笑了下,“第一天拥抱,还是第一天接吻?”
她哑口无言。
其实她一直向往温柔的,善良的。
可是眼前的男人强势又病态,疯狂又恶劣。
邢屹将她抱过来,时轻时重地吻她。
最后呼吸转移阵地,她仰头咬着唇,承受他细致的含吮,舌尖拨旋。
“记住,这才是我们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