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诏惊天下(第2页)

 汉延熙二年五月廿三 成都锦官城 

 暮春的细雨浸湿了武担山下的石犀牛，姜维的皂靴踏过丞相府前青苔斑驳的台阶时，惊飞了檐角铜铃下的雨燕。他怀中的《陇西十二策》被雨水洇出墨团，恰将"郭淮"二字晕成狰狞鬼面。*5*k?a_n+s¨h￠u~.^c?o^m~议事厅内青铜冰鉴腾起的白雾里，费祎的麈尾正拂过益州粮仓的蠹虫蛀洞。 

 "今魏人自毁长城，以曹璟代郭淮，此天赐良机！"姜维的指节叩在沙盘上的祁山隘口，木雕的蜀军令旗震得陈仓模型微微倾斜。他腰间环首刀的吞口兽首突然映出费祎案头的密信残角——那是三日前东吴使者暗送的魏宫变局抄本。 

 费祎用玉如意挑开竹帘，雨丝斜斜切过汉中舆图的褒斜道："伯约可知去岁南中运粮的役夫，十有三成倒毙在五尺道？"他指尖抚过青铜兽尊的裂璺，尊内米酒泛起的涟漪里，映出姜维骤然收紧的下颌。 

 尚书令董允突然咳嗽着展开一卷泛黄的蜀锦，锦上密布汉中屯田的欠收数目："大将军明鉴，去冬葭萌关冻毙的耕牛，至今尚未补足..."他说话时袖口露出的腕骨嶙峋如剑阁栈道的悬木，惊得侍立的小黄门打翻了记时的铜漏。 

 姜维猛然抽出环首刀，寒光劈开雨幕："昔丞相六出祁山，何曾因粮秣..."刀尖挑起的罡风掀翻案头《管子》书简，散落的竹片竟拼出"民疲"二字。他忽觉喉头腥甜，想起上月巡视阴平道时，那些跪在官道旁求免徭役的苍头老妪。 

 "姜车骑的刀该指向南中夷帅，而非同袍！"费祎的麈尾重重拍在青铜冰鉴上，震得鉴中冰块裂出蛛网纹。他身后的《出师表》拓本突然脱落半角，诸葛亮"亲贤臣远小人"的墨迹正被漏进的雨水浸透。 

 雨势骤急，冲刷着武侯祠前的石麒麟。姜维收刀入鞘时，铁器与皮革的摩擦声恍如五丈原的秋风。他瞥见费祎案下暗格里露出的半幅吴锦——上面绣着"联魏制雍"的蝇头小楷，针脚与东吴宫廷绣娘的手法如出一辙。 

 "维请调白毦兵三千！"最后的挣扎混着惊雷炸响。费祎却己转身凝视先帝手植的楠木，树皮上的刀痕正渗出琥珀色的汁液，恰似当年关羽走麦城时，成都宫檐滴落的血雨。 

 吴赤乌二年六月初六 建业昭明宫 

 赤乌二年的暑气蒸腾着昭明宫的重檐，青铜冰鉴的裂纹里渗出细密水珠，在青砖地上汇成蜿蜒的"淮"字。诸葛恪的犀甲被汗水浸透肩背，他挥动曹魏诏书抄本时，帛页扫翻了案头凉浆，褐色的液体漫过淮南舆图的寿春城，将王凌的将旗泡得浮肿如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