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血淋淋的投名状,谁也不敢假手于人(第3页)
他的问题近乎呓语,却又饱含着一种掌控者俯瞰棋局即将收官的残酷兴奋。
丁娘依旧端坐如松,墨色的身影仿佛与身下冰冷的石椅融为了一体,重新变回了那个令长安地下世界闻风丧胆的“血罗刹”。
她并未直接回答元载那充满血腥诗意的问题,而是伸出修长、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握刀磨砺出薄茧的手指,精准而稳定地点在了舆图西北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标记着一个“平安老栈”的朱点。
她的指尖在朱点上轻轻一叩。
“元郎,”她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公事,冷静得没有一丝温度,“城南‘平安老栈’内,目标藏匿处,有两条密道。一条通向平康坊后街的废弃染坊,已被我的人提前用千斤巨石彻底堵死,绝无疏通可能。另一条……”
她的指尖沿着一条无形的线,滑向西市方向,“直通西市‘金玉阁’地窖。这条密道,乃前朝秘修,入口极为隐蔽,李屿帮主及其手下,尚不知情。”
她抬起眼,目光清冷如霜,直视元载,“需要额外安排人手,在西市出口伏击吗?确保万无一失。”
元载猛地转过身,眼中那点复杂而虚幻的情绪瞬间被冰冷的、如同精钢般的算计取代,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忍的快意弧度:“不,不必。丁娘,你做得很好。”
他踱步到桌边,俯身盯着那个“平安老栈”的标记,眼神如同盯住陷阱中猎物的毒蛇。“留一条生路……不,留一个‘希望’给他们,”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才能让猎物在自以为绝处逢生的狂喜和紧随其后的绝望中,跑得更快,暴露得更彻底!惊慌失措的兔子,才会慌不择路地撞进下一个捕兽夹。李屿和他那些在西市‘守株待兔’的蠢货们,正好派上用场,替我们完成这最后一击。”
他直起身,双手撑在石桌边缘,眼神锐利如电地看向丁娘,下达了最后的、不容置疑的指令:“确保我们散布在各个目标节点周围的‘眼睛’全部到位,盯紧每一个目标,尤其是那些族老和核心子弟!”
“我要知道每一刻的进展,每一个目标的最终结局——是束手就擒,还是负隅顽抗被当场格杀!我要最准确、最及时的回禀,如同这漏刻般精准无误!清洗的巨轮已经启动,不容一丝一毫的偏差!”
“是!我明白了。”丁娘的回答简洁、有力、斩钉截铁。
她微微颔首,眼神中除了对元载命令的无条件服从,更掠过一丝对其谋算精准、冷酷高效的由衷佩服。
不良将的思维已经完全接管了身体,方才的柔情女子仿佛只是一个短暂的幻影。
与此同时,在长安城不同的角落,在不同的朱砂标记点,血腥的序曲已然以最冷酷的方式奏响。
不良府的黑色魅影,如同从地狱涌出的潮水,无声地渗透、包围、破门……惊叫、怒喝、兵刃碰撞的刺耳锐响、以及利刃割裂血肉的沉闷噗嗤声……
开始零星地、继而密集地在长安城寂静的街巷深处、深宅大院之内响起,预示着那场由密室策划、席卷全城的血腥暗夜,正无情地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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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在密室内不安地跳跃着,将元载和丁娘的身影投射在布满朱砂标记的舆图上,扭曲晃动,如同两尊在血色地狱图景上起舞的魔神。
长安城的命运,无数人的生死,在这一刻,被紧紧攥在这对既亲密无间又各怀心思的男女手中。
……
……
东市,延寿坊,崔氏绸缎庄后巷。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
长安城白日里车水马龙的喧嚣早已被一种压抑的死寂取代,唯有远处城墙方向隐隐传来的喊杀声、沉闷的鼓点以及城中零星爆发的混乱——那是叛军火箭点燃屋舍的噼啪声、百姓惊恐的哭喊——构成一曲令人心悸的末日悲歌。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石硫磺味、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以及木头焚烧后特有的焦糊气息,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杨暄紧贴着冰冷的青砖高墙,阴影将他完全吞没。
他身上那件白日里彰显身份的华美锦袍早已褪下,换成了一身吸光的深灰色夜行衣,布料紧贴着他精悍的身躯,勾勒出蓄势待发的线条。
然而,这身便利的行头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沉重。
他身后,是两百名煊赫门最精锐的杀手,他们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呼吸几不可闻,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在微光下反射出狼一般的幽冷光芒,透出择人而噬的凶戾。
更远处,另有五十人一组的杀手小队,早已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游入长安各坊的阴影之中——就在刚才,他已一口气派出了三十多支这样的队伍。
煊赫门如今势力滔天,人手充裕,他本不必亲临险地,只需坐镇后方发号施令即可。
“权势?”
“呵,到了这一步,不过是悬在头顶的利刃。”
“父亲那张因狂怒而扭曲的脸,裴徽殿下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察人心一切阴暗的眼眸……像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今夜,唯有杀戮,才能换取一线生机。”
“天羽门的李屿,朝天阁的王准,想必也抱着同样的心思吧?这血淋淋的投名状,谁也不敢假手于人。”
他冰凉的指尖,正死死扣着一本薄薄的册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