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执酒共白首28(第3页)

 甚至其他国家出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还会请缙朝出面解决,直接让缙朝凌空了所有国家。

 也是这年,许怀谦退了自己的宰辅职位,只专心和陈烈酒做阁臣,把位置给了年轻人们。

 汤圆儿十八岁那年,不负众望考上了状元,可把沈温年给高兴坏了。

 因为汤圆儿最终还是决定跟着垚垚姓沈,像陈雪花一样,在陈家的族谱上刻上陈沈元宵的名字。

 一耻了沈温年当年败给许怀谦的耻辱。

 许怀谦也同样开心,一门两状元,许沈两家连摆了三天流水席。

 然而大喜必定大悲。

 人类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岁月的侵蚀,也就是这一年的冬,八十三岁的段祐言去世了。

 这个一辈子醉心医学,为缙朝研制了许多药物,还出刊过各种哥儿潮热病症,并且将太医院提上朝堂的医部尚书去世了。

 许怀谦和陈烈酒去吊唁的时候,盛云锦还强忍着安慰他们:“没病没灾走的,是喜丧,好事,大家都别伤心啊。”

 然而刚给段祐言办完丧事,正准备下葬的时候,他就伏在段祐言的棺材上也跟着走了。

 他这一辈子跟段祐言有过误会,有过纠结,有过甜蜜,相互扶持过大半生。

 他们同甘共苦,他们荣辱与共,他们无悔这辈子来这世上相识对方一场。

 这辈子的初识不太美好,唯愿下辈子能有个美好的开头。

 盛闻灿几天之内连失两位亲人,颓废了好一阵子。

 然而坏消息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倒了,其他的骨牌也会相继而倒。

 没过两年,孟方荀也去世了,宋微澜倒是又多陪了孩子们两年,但是身体到底是不行了,撒手的时候,跟两位孩子说:“把我跟你爹埋在一块吧,我不想再与你们爹的书信来往了,我想亲自去说与他听。”

 孟方荀去世这两年,她一直有在写信烧给孟方荀,就如他们初识那般。

 后面裴望舒和陈金虎他们去世的时候,许怀谦都麻木了。

 他的亲人啊,一个个都没了。

 送走了章秉文和陈小妹后,许怀谦抬头看着空荡荡的陈家院子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该走了。

 可是他一回头,看到站在他身旁,还陪着他的陈烈酒,他舍不得走啊。

 他不是此间人,不知道死后会不会跟其他人一样,能够在地府团聚,他还想再多陪陈烈酒几年。

 哪怕只有几年也好。

 他撑着不愿意走,沈温年等不了,他闭眼之前,看着许怀谦笑:“本想耗死你上位,然而祸害遗千年,像你这样的病秧子祸害,谁也没有你能活。”

 “你别走。”许怀谦第一次这么不舍得,沈温年走了,他就再也没有人给他拌嘴吵架了,他身边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了,“我让给你,状元,宰辅,我什么都让给你,你别走啊,你起来与我打架啊。”

 “不行了。”沈温年躺在床上,老得都没有力气了,“我没有力气了,吵不过你,也打不过你,更熬不过你。”

 “这辈子争不过就争不过吧,下辈子我比你多长几年,应该就能争得过了。”

 “孩子们。”他看着糯糯垚垚还有长大成人的汤圆儿,“就交给你了,有你看着他们我也放心了。”

 最后他转过头,看着摆在他床头的一张黑白照,抱在怀里笑了笑:“我得下去找她了,我还欠她一条命,她可不能先投胎,找了别人去。”

 秋若笙早些年就去世了,这些年沈温年一直活得很痛苦,要不是还有糯糯垚垚和汤圆儿陪着他,他早就去了。

 这下终于如愿地闭上了眼。

 送走了他的最后一个朋友,许怀谦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活得长的痛苦他算是体验到了,看着亲朋好友一个又一个地走了,这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体验得到的。

 索性他还有陈烈酒。

 他抱着陈烈酒痛哭了一场:“阿酒,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我陪着你,我陪你,我永远陪着你。”陈烈酒明白许怀谦的他的朋友也是他的朋友啊。

 哭过这一场后,许怀谦的眼睛就不太好了,他以前本就瞎过,后来养好了,也只是藏得更深了,现在他老了,又痛哭了一场,眼睛直接花了。

 也不是说看不见,就是一些蝇头小字实在看不见了,没有办法在办公了。

 他对长乐说:“孩子,老师也陪伴你这么久了,以后的路你得自己走了。”

 长乐像是预感到什么,眼泪止不住地掉,放许怀谦回家荣养了。

 生命的最后几年,许怀谦一直陪着陈烈酒,陪他养花,陪他晒太阳,陪他看天。

 他真的很怕,他一走就是永远,永远也遇不到他了。

 但是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他身体本就不好,最后的一年,大半时间他都在床上躺着。

 陈烈酒遵守他的诺言,一直陪着他,一直陪着他。

 “走吧,阿谦。”生命的最后,他们俩坐在陈府院子里,当初陈烈酒买院子时看上的那棵树下,许怀谦躺在摇椅上,陈烈酒在他怀里,替他捋了捋发白的头发,“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够久了。”

 人生匆匆一百年,他二十岁与许怀谦相识到一百零三岁,八十三年,他们整整在一起八十三年。

 别人活才活八十三年,够啦。

 “我害怕,阿酒。”许怀谦把陈烈酒抱得很紧,“我害怕,我一放手我就找不到你了。”

 他们跟别人不一样,他一直吊着这口气,不肯咽下,就是舍不得他怀里这个的人啊。

 他一眼就看上的人啊。

 此后无数岁月,不管见识过多少人,再也没有人像陈烈酒这般,他第一眼就觉得惊艳的人了。

 “不怕啊。”陈烈酒抱着许怀谦,像他做过无数次那样安慰他,“我会陪着你,不管什么时候都陪着你。”

 许怀谦问他:“下辈子还陪我吗?”

 “当然。”陈烈酒肯定道,“我们有糯糯,无论你到哪儿,我都陪着你。”

 “糯糯。”提到糯糯,许怀谦才想起这个孩子来,他向一旁伸了伸手,糯糯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有串水珠滴在他手上。

 “别哭啊,孩子。”知道他在哭,许怀谦安慰他道,“人生聚散是常事,爹爹已经陪你走过了大半生了。”

 许怀谦眯着眼睛看了看已经七十三,跟他一样老的孩子:“你已经很幸运了,比很多人都幸运了,要高兴知道吗?”

 “以后爹爹和阿爹不在你身旁了,你也要高兴知道吗?”

 “知道。”糯糯沙哑地应下,实际上已经声不成调了。

 许怀谦又看了眼,同样在哭的垚垚和汤圆儿,向他们挥了挥手:“都别哭啦,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才好啊。”

 “爷爷,汤圆儿舍不得你。”汤圆儿拉着许怀谦的手,哭得可伤心了。

 以后再也没有给他梳头的爷爷了。

 “你要和初拾好好的啊。”许怀谦摸了摸她的脑袋。

 汤圆儿今年也有四十三了,当了女状元后,她的仕途一直锐不可当,现如今已经做到户部尚书了。

 就等着夏夏继位,她就可以和他一样,当上宰辅了。

 一门两状元,两宰辅,他们没给陈家人丢人。

 早些年,汤圆儿出去当官的时候,认识了同样为官的陆初拾,两个孩子也是凑巧了。

 陆初拾原本应该叫陆十五的,因为他是正月十五生的,正好元宵节,但是他娘觉得十五不好听,就改成了初拾,初识,寓意也好。

 正好汤圆儿初十生的,叫元宵,哈哈哈哈哈,许怀谦刚开始得知的时候,觉得他们两个真般配。

 至于男方家地位有点低,不碍事的,只要汤圆儿喜欢,他们家没有门户之见。

 何况对方能力并不低,是汤圆儿同一届的探花呢。

 “知道了,爷爷。”汤圆儿哽咽,把她孩子叫了过来,“了了,给太爷爷问好。”

 “太爷爷,呜呜呜呜呜呜。”沈了了才十三岁,她也舍不得许怀谦,哭得可伤心了。

 “别哭了,太爷爷给你取了了这个名字,不是让你哭的。”许怀谦也摸了摸她的脑袋,她的名字,许怀谦取的。

 烦恼没了。

 忧愁没了。

 了了只有快乐。

 但了了还是止不住地在哭,她不想她太爷爷走啊。

 “你太阿爷把爵位留给你了,以后要好好的知道吗?”许怀谦在他的一堆子辈里看了眼,大家都过得很好,不需要他和陈烈酒的帮助,陈烈酒身上的爵位,想了一圈,最后还是打算留给了了。

 了了哭得更大声了,几乎是跪在陈烈酒腿边:“太阿爷,我什么都不要,你不要走好不好。”

 陈烈酒摸了摸她头,没有说话。

 “去吧。”感觉到许怀谦时间所剩不多,陈烈酒向他们挥了挥手,“我再跟你们的爹说说话,现在哭了,待会儿就不要哭了。”

 糯糯带着哭得快要晕厥过去的垚垚和一众孩子出去了。

 耳边终于清静了,许怀谦低头问陈烈酒:“阿酒,你说我们下辈子还能遇到吗?”

 “会的。”陈烈酒也老得不行了,他抬头在许怀谦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下辈子,你见到我,一定要记得,把你心中一直喊我的名字叫出来,你叫出来,我就认得你了。”

 他一直都知道,许怀谦有个在心底从未对他叫出来的称呼。

 许怀谦顿了顿:“老婆?”

 “嗯。”陈烈酒应了一声,手放在许怀谦眼睛上,“睡吧,睡醒了,你就能见到我了。”

 有了陈烈酒的话,许怀谦终于在他的眼下,闭上了眼,随后陈烈酒也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等糯糯垚垚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再进来,两位老人已经相拥着离开了。

 说好了不哭的,但是看着躺在一起永远也不能再睁开眼睛的两位老人,糯糯哭得比谁都绝望。

 “爹!阿爹!”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半跑半跪地跪到两人身旁的,但这一次,许

怀谦和陈烈酒再也不能回应他了。

 “垚垚。”最后糯糯摸着两人已经冰凉了却还一直十指相扣在一起的手,抱着垚垚,哭得撕心裂肺的,“我们再也没有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