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潮退 躺在那儿,任她左右

    月色皎皎, 从陈京仪这个角度看过去,像是银河流淌在逢夕身上。
 

    她正站在宋卿时身边,低头与他说着什么。背部线条流畅完美, 肩胛骨如轻薄的蝶翼,即将振翼起飞,轻盈且漂亮。
 

    今晚的她盛装艳艳,裙摆的水晶和碎钻流着光芒, 他亦然,一身西装革履。她的礼服和他的黑色西装显得格外搭配。
 

    陈京仪将这一景收入眼帘,轻轻弯唇,低头喝酒。
 

    陈屹岸抬手拦过来,“三杯了,等轮到你再喝也不迟。”
 

    陈京仪不大乐意,既然能玩到一起, 那说明她的反骨和柳秋秋她们的也不相上下。在他拦过来之前, 她已经喝完。
 

    再者, 她待会能不能轮到还说不定,她又不是宋卿时。
 

    陈屹岸气笑了,他抬手掐着她的后颈, 一下一下地捏着,力气有几分重, “嗯,不错, 很出息。”
 

    陈京仪的眼底一下子就泛起水光,幽怨地朝他瞪过来。
 

    再一看他手掌下的地方,已经红了。
 

    实在太嫩,经不起造, 这么捏一下就红。
 

    陈屹岸的眼神黯下,舌尖抵了下腮,到底还是将她松开。
 

    逢夕可坐不了,宾客正在陆续离开,她得去送一下。
 

    她就是不放心柳秋秋她们,确定她们没事,她也就放心了,准备去找岑兰凌。
 

    她和宋卿时解释着,有几分哄人的意味“我去找下宋妈妈,待会那边忙完再过来,你们先玩。”
 

    宋卿时拧了下眉,只看着她,不说话。
 

    柳秋秋猜测刚才灌下去的几杯酒应该已经起作用了,这时候就应该抓住机会开足马力,她拉了拉逢夕“你忙去吧,去吧去吧。”
 

    逢夕被她从他身边拉走,宋卿时眉心拧得更深,不悦的眸光射向柳秋秋。
 

    柳秋秋怔了下,心虚一笑,讪讪躲避。
 

    逢夕不太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又觑觑宋卿时,只是确实留不下来,匆匆和众人歉意道了声后就先走了。
 

    宋卿时的目光一直锁着她,直到她走出很远也没有收回。
 

    啧,明明有点醉了,但占有欲还是这么强。
 

    柳秋秋在心里暗自叫嚣起哄着,面上仍旧不动声色,“来,接着玩哈,今晚不醉不归。”
 

    “醉什么醉啊,小爷手气好,想喝酒都轮不到,只能自己倒。”程骁大咧咧地吐槽了声,还有点得意。
 

    “给你得意的,指不定下一把就是你。”柳秋秋乜他一眼,“去,去那儿坐着,乱跑什么。”
 

    岑兰凌也在找逢夕,她带着逢夕去送客人离开,打个最后的招呼。
 

    今晚这场宴会实在是漂亮,到了最后,仍能收获许多长辈对逢夕的称赞连连。
 

    逢夕的目光落到下一位要离开的客人身上,才发现是荆太和荆茉。母女携着手朝她们走来,朝她轻一颔首。
 

    逢夕也许久不见荆茉。上次见面时恐怕是想不到,中间门一别,她们之间门的身份就已经变了。再次见面时,荆茉已经确定会是她的未来嫂子。
 

    这是一位优雅大方的女子,她朝逢夕柔和一笑,“好久没见啦,回头得出来聚一聚。”
 

    逢夕接着话,与她闲聊了几句。
 

    名门贵女每一位都是优秀出色,每一位单拎出来都能耀眼夺目。比如章筠、比如荆茉。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和荆茉相熟些的缘故,逢夕好像会更亲近她。
 

    荆太的手抚过逢夕面颊,满目慈爱,“回头多来家里玩。”
 

    “会的,一定去看您,去找荆茉玩。”
 

    荆茉一弯唇,与她挥手道别。
 

    刚想到章筠呢,她们也过来了,逢夕感觉得到,岑兰凌和章太的话明显要多一些。刚刚已经说过一通,现下还是觉得意犹未尽,等到最后,她们索性约了明日相聚。
 

    如果是刚才,或许逢夕仍会心存疑惑,不知岑兰凌此举是为何。但是现在,她的心中已经一片清明。
 

    不过只隔了几个小时,再次见到章筠,她的心情就已经完全不同。
 

    比起刚才只是简单的认识,这一次心绪明显要复杂许多。这一次逢夕也更认真地打量过了章筠,像是只通过简单的交集,就想将对方认识得更深些一般。
 

    宋卿时不在这里,逢夕试图想象一下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但是发现很是艰难,她根本想象不出。
 

    见后面还有宾客,章先生和章太便带着女儿先行告辞。
 

    岑兰凌目送了他们一段,才收回视线。
 

    不论是仪容仪表还是举止气度,章筠都令她很是满意。不说家世渊源,就单单是叫她和荆茉站在一处,那也是不分伯仲。
 

    这门亲事,在岑兰凌这里已经过了关。
 

    一门心事一了,她的心情也轻松许多。等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她和逢夕一道往回走,脚步都是轻快的。
 

    逢夕现下看这一切都已经能够通透解读,不必再生任何疑虑。只是知道得越是清楚,与此同时,心口也越发憋闷。
 

    总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可是谁也不曾与她言明,她什么都无法说。
 

    她觉得她还能捧着完美无瑕的笑容与他们说话,自己已经很是厉害。
 

    逢夕挽着岑兰凌一道回了主楼,岑兰凌问她要不要吃些东西的时候,她只笑说自己有些累,想回房间门先卸妆休息。
 

    见她笑容也有些疲态,岑兰凌推推她,“快去睡吧。”
 

    逢夕却没有立时走,而是再次认真严肃地与她道了一遍谢。
 

    岑兰凌被她这么正经的一套给搞得愣了愣,随后无奈一笑,摸摸她的头发,“乖,都说了不要和宋妈妈这样客气,宋妈妈心里啊,一直把你当做亲女儿疼。”
 

    逢夕扯扯唇,与她互道晚安。筹办这些,宋妈妈才是最辛苦的,她应当也累坏了。
 

    回到房间门,关上房门,确定这个小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人,她才敢完全地放松下来,卸掉刚才对外的所有伪装。
 

    唔,仪态要端着,笑容要立着,脑子要转着,到了最后还要伪装无事,今日实在是累。
 

    她走到桌前,拉开抽屉,拿出刚才未拆的礼物和信件,面色毫无波澜地将它们拆开。
 

    是一条钻石项链,整体造型很像是一双手托举着中心的宝贝。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心意也在其中。这么贵重的礼物,只叫人这样送来,是有些草率了,但大抵是因为其他渠道都被宋卿时那边禁止了,他们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吧。
 

    逢夕垂下眸,将盒子重新盖上,和未拆封的信件一起收起来。
 

    就是忽然觉得,有些累。
 

    不是身体上的,是心上的。
 

    她安静地卸完妆,走进浴室。花洒打开,一股股小水柱冲洗下来,她闭上眼,仰面迎接水流的冲刷。只有在这个时候,她心里才能稍微觉得不那么难受一些。
 

    慢慢平静下来以后,她也才可以冷静地去思考一些事情。
 

    捋一捋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她还记得上次参加聚会时,她在卫生间门听到的话。
 

    怪不得那两个女人在说完宋卿时可能也要联姻的事情后忽然没头没脑地提起了章筠回国的事情。
 

    兴许她们早就听了一耳风声,早就得知此事。
 

    她可真傻,这么好联系的事情,竟然到现在才想通。
 

    如果不是有所关联,她们又何必去提起章筠呢总有人消息要比她灵通些,总有人会有些小道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