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借腹 终 双更合一(第2页)

 

    随着传言越演越烈,有好事者,甚至连仁寿皇太后的一直不封也当作了这事儿的佐证,传闻说仁寿太后耻于与这个逆乱的儿子为伍,这才拒不受封,娘家国公府也因此而遭了殃,举家被下了大狱,这之后为了留住亲人性命,仁寿太后才退了一步,领了恩旨
 

    想也知道,这将真相彻底颠覆、偏偏又既合情也合理的所谓的传言,当然是集云让人放出去的。
 

    倒不是为了标榜自己。
 

    而是为了拿捏孙太后,让她不能在这件事里偏向高嘉珩。
 

    高嘉珩到底有没有矫旨篡权,眼瞅着就要打到京城来的兖王到底是不是正义的,别人不知道,孙太后当然是知道个中真相。
 

    而她的身份地位放在那里,倘若她能为高嘉珩说一句话,倒抵得上旁人为高嘉珩自己说百句,她若能站出来说一句话,高嘉珩也许还真就能在这样的局势下顺利翻身了。
 

    可是嘛,现在这个传言一出,孙太后立刻就陷于被动了。
 

    哦这边说仁寿皇太后耻于其子作为拒不受封,那边你慈懿皇太后立刻就跳出来要为高嘉珩说话这不是明摆着是帮他平息物议,站队扯谎呢吗失了先机,就再也不好冒头了。
 

    条条路都堵死了,高嘉珩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一时间焦头烂额、捉襟见肘。
 

    不过,他到底也不是什么蠢货,总算是没有连这样清晰明了的局势都认不清从而负隅顽抗意识到,多方联手,内外互通,这已早非他能对抗的了。
 

    而明白的那一刻,高嘉珩意兴阑珊,再也无意筹谋抵挡了。
 

    大势已去。
 

    得认。
 

    就像曾经处于劣势的贵妃一样得认。
 

    如此,自然又加快了兖王的脚步,很快,大军就已经兵临城下了。
 

    邕王高嘉琰也从封地悠哉悠哉赶来收到太皇太后懿旨后以龟速走了将近两个月,不日就到京城,成功与自己的皇长兄汇合。
 

    城内。到了这一刻,高嘉珩的心里,倒反而多了几分轻松与释然。
 

    这一日的重华宫终于没有再将他拒于门外。
 

    传言中一直病重、因内心苦闷而自皈依佛门,布衣素食度日的仁寿太后身着璀璨夺目的锦绣华服,高梳发髻,头戴赤金七宝冠、九凤衔珠钗,面上带笑、仪态万方,端的是一派雍容华美。
 

    已然出嫁的长公主高嘉玥和正宫皇后杨芮一左一右陪在下首,三个女眷有说有笑,室内一阵晏晏融洽。
 

    高嘉玥见到自个儿的这位风雨飘摇的皇帝兄长,倒是怔了一怔,见他明明正值壮年,遇到事情后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竟是苍老憔悴了不少,鬓边甚至有了几星白发,眼中不由得就流露出了一丝复杂。
 

    但,也不过就一瞬,很快她就又重新露出了甜笑,向郑太后道“那嘉玥就先告退了,还不曾去拜见皇祖母。”
 

    集云爱惜地替她整理了一下浏海,笑道“你去吧,哀家一会儿也过去陪母后说说话的,你别急着回去,到时候把驸马传进来,一家人一处用一顿饭才好。”
 

    高嘉珩勉强撑起了从容和熙的笑容,搭讪道“玥儿几时进的宫朕竟然不知道,怠慢皇妹了。”
 

    长公主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一下子为难起来,高嘉珩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那个笑就变得越来越勉强。
 

    在笑意彻底消失前,他听郑太后淡淡地道“这几日因驸马的差事棘手,搞得家里头忙忙乱乱的,嘉玥在府里待着也是憋闷,便时常接她进来。你自然是不知道的,这样的小事,皇帝就不用操心了,后宫诸事自有你媳妇和哀家看着呢。”
 

    见微而知著。
 

    原来,在高嘉珩不知不觉间,后宫早已被郑太后把持。
 

    虽说也不过就是后宫,也不过就是些许琐事,但由此知彼,高嘉珩的这个皇帝,实在是已经日薄西山,什么都握不住了。
 

    见长公主被夹在中间而面露尴尬,集云便又笑道“好孩子,让人送你去宁寿宫吧,哀家同你皇兄皇嫂有话要说。”
 

    高嘉玥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连忙麻溜儿告退了。
 

    剩下杨皇后倒是安之若素,仍然低眉顺眼地坐在那里,见郑太后举起了烟杆,连忙上前服侍。
 

    高嘉珩见状面露痛楚,膝盖一软,也顾不上皇后还在,恳切道“儿子铸下大错,儿子受小人蒙蔽,自以为掌握了母后的罪状,做下种种错事实在愧对母后悉心栽培养育,枉为人子”
 

    集云只自吞云吐雾,并不理会。
 

    高嘉珩又道“临死之前,儿子一定全力为母后寻来长寿膏的解药,若这一劫得过,侥幸不死”
 

    上首一声轻笑,太后言语轻松地道“皇帝,你想多了。你不记得了吗哀家早已说过了的,论武,你不如高嘉琛,论文,你不如高嘉琰,你样样不如人,且还不自知,比起他们二人,唯独就胜在是哀家的儿子罢了只可惜啊,你不稀罕。如今二人联手,外有因你无心朝事而早就有所不满的群臣,内有哀家布置接应这一劫,你如何能度,又哪里还会有什么侥幸呢”
 

    高嘉珩十指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手心里,用力之大,甚至滴下了鲜血来,染污了名贵的地毯,却是喉头发紧口内发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苦笑。
 

    郑氏目光灼灼,寸步不让,盯着他却是定要他开这个口,高嘉珩只好忍着面上的滚烫,道“儿臣一错再错。”
 

    集云浅尝辄止,将烟杆递给了杨芮,又似是惋惜地摇了摇头,道“高嘉珩,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成王败寇,你做的那些事情,虽然可恨,但都不能说是错,哪怕你射杀尽了哀家满门,哪怕你给哀家的不是长寿膏而是穿肠的毒药也一样这世上得胜的人是不会错的。若说你有错,你只错在,你看错了哀家。”
 

    说着,集云低声向杨皇后交代了什么,杨氏面露惊容、似是不解,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敛衽而去。
 

    集云长长的指甲敲在紫檀炕桌上,有一搭没一搭,时快时缓,高嘉珩在这一片煎熬的折磨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带着讨好地道“母后说的是,母后光风霁月、儿子鬼魅龌龊,是儿子错看了母后,错看了国公府也错看了自己母后,先帝的确留下了遗诏,令贵妃郑氏奉太后居小汤山行宫,代以尽孝。若有这一道旨意在手,将来无论谁坐在皇位上,都无法动您,且让儿子稍赎过错,这就取来”
 

    集云连眼也没抬,抬手压了压,“皇帝不用忙,还是多跪一跪吧,醒醒脑子。”
 

    高嘉珩呆呆地又跪了回去,看着集云的脸,不敢相信地道“母后您知道这道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