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 踢走 “我没心。”(第2页)

 

    郑熹道“今天陛下才才下旨,调阿川为司议郎。”
 

    祝缨叹了口气“陛下是真心疼爱儿子,天下好人都给了东宫,给完了,又觉着给得太好了。”
 

    “嘘”
 

    “您不也是这样”
 

    “不得妄言。”
 

    祝缨道“行,那我不说这个,说公主。咱在正事儿场上把她踢远点儿,成不只要您点头。”
 

    郑熹道“你要怎么办”
 

    祝缨道“把承义太妃干过的蠢事再给歧阳王讲一遍,告诉他,多做多错。您看怎么样我明天就要带梧州的人去见歧阳王,正有机会。您要是没有别的打算,现在也不宜叫阿川与歧阳王走得太近,他是东宫的司议郎,不是歧阳王的。日后身份一变,天子父子,神仙打架,别叫阿川吃您吃过的亏才好。反正安仁公主我是一定要得罪的,索性所有的话都由我来讲。”
 

    司议郎是东宫的官职,正六品,掌侍从规谏,驳正启奏,凡皇太子行事有传于史册者,录为记注,于岁末送交史馆。郑川是郑熹的嫡长子,郑侯嫡孙,也当得这个职位。明摆着的,皇帝还是疼太子,给太子补人呢。
 

    又,大家的年纪放在那里,皇帝老迈,郑川年轻,正六品,过不几年太子登基,郑川是现成的就能升个从五品穿上绯衣了。不用他干出任何政绩来。
 

    当年郑熹这个詹事也是皇帝让他做的,皇帝那么的疼爱先太子,把最好的外甥给了儿子。结果呢
 

    郑熹问道“鸿胪寺那里你怎么交代”
 

    祝缨道“我是为他好,既然长于垂拱,不如一以贯之。我从来看的都是我的上司,不是他们的亲娘老婆,谁主谁次,我还分得清楚。”
 

    郑熹道“好。对了,安仁公主虽然多事,你的婚事我也不多过问,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想想开枝散叶的事了。你家本就人丁单薄,不与你谈什么孝道,只说一条婚姻是结两姓之好,没有子女你如何行事你日后总不能全靠学生学生也有自己的宗族姻亲呢再晚,就要误事了。”
 

    “好,我回去想想怎么办。”
 

    “到了东宫,要是不方便,也不要硬说。这些人呐,性情未必就那么好。”
 

    “好。对了,广宁府那儿我也送了一篓茶,这些您自己留着。”
 

    “就你细心,去吧。”
 

    “是。”
 

    次日,祝缨先应卯。等骆晟从朝上下来,看骆晟的表情,今天皇帝似乎没怎么为难人,如此一来所有人的心情应该也都不错。
 

    沈瑛先说了自己去参加葬礼的事情,骆晟无可不可“光华你看着办就好。”
 

    祝缨则向骆晟汇报了要带人去见歧阳王的事“歧阳王是遥领,咱们正管着他们各家的承继,下官带他们去见一见殿下。”
 

    骆晟关切地道“可有什么为难的事”
 

    “那倒没有,例行公事。今天索性一次将梧州的事儿与殿下讲明白,也免得以后要经常跑东宫。那,我就去了”
 

    “呃,好,去吧。”
 

    祝缨于是出宫,接上苏喆、林风二人,再往东宫去。一路已经申请过,再次顺利到达东宫。祝缨踏进东宫就听到一声“三哥。”
 

    祝缨抬头一看,郑川一身青衫,青葱挺拔地站在前面含笑道“我奉命等候少卿多时了。”
 

    祝缨笑着将他打量,道“几日不见,你又长高了。”
 

    郑川道“我早过了长个儿的年纪啦,哪会再长高”
 

    他如今已比祝缨高了,祝缨斜往上看了他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祝缨道“是太子殿下有事相召吗”
 

    “那倒不是,是歧阳王殿下。”
 

    “哦。”
 

    两人到了歧阳王的“正殿”里,歧阳王跟前这会儿没了蓝德,也没有杜世恩,只有几个歧阳王自己的近侍。
 

    礼毕,苏喆、林风又开始了装哑巴,歧阳王等人也不太在意。虽然苏喆是个女孩子,但是既然“风俗如此”,也就将她当作一个寻常的四夷首领的子弟来看待了。礼貌都是有的,座位也给了、好茶也摆上了。歧阳王也很温和地出言安抚,又问他们这些日子在京城可还习惯。
 

    苏喆道“以前来过,还住得惯。”
 

    歧阳王便对祝缨道“我在宫中不便时常外出,他们若有事,还请少卿多费心。你与梧州总有一段渊源。”
 

    “是。”
 

    歧阳王又问“会馆是怎么回事呢”
 

    祝缨拿出一个本子来“是臣当年的一点小心思,都写在这里了。”内侍接过,递给歧阳王。歧阳王郑重收了“若有不解之处,只怕请教不便。”
 

    祝缨道“那我先给您大概说说”
 

    “求之不得”
 

    祝缨看了一眼郑川,道“司议郎是太子殿下派来您面前的吗”
 

    歧阳王眨了眨眼,祝缨不等他回答便正色道“这怎么行呢这对你们二位都不好。司议郎是东宫官,可不是殿下的属官。殿下不好差遣东官属官,你也是,没有太子的教令,没有詹事府的调拨,怎么能擅自陷殿下于无礼呢”
 

    郑川委委屈屈地道“有这么严重的吗”
 

    祝缨道“父亲给了,可以拿,不给,不能自己伸手。出去,向殿下领罚去。”
 

    郑川看看歧阳王,摸摸鼻子,委委屈屈地又叫了一声“三哥。”
 

    歧阳王道“这事怪我,是我不谨慎,还请不要责怪他。”
 

    祝缨道“还请出去吧。”又对苏喆、林风说“你们也避一避。”
 

    二人一听,马上离座。歧阳王无奈,对郑川点了点头,三人一同离开了。
 

    歧阳王心中的不满一闪而过,旋即疑惑不对,祝缨与郑熹是什么情份别人避之不及的时候偏偏要登门的。不该对郑川是这样的态度。纵使邀名,拿郑川开刀也有些出人意料了。不像是传说中的祝缨会干的事。
 

    祝缨看着歧阳王,眼睛里满是诚恳与关切“我与他的父亲有渊源,当年他的父亲是先太子的东宫詹事,后来不幸去职,这件事情殿下知道吗”
 

    歧阳王点头。
 

    “身在东宫,即便是郡主之子、詹事之位也不免受屈,其他人又怎么能够不谨慎呢他们父子两代,不能都折在同一处。不是说东宫不好,而是东宫必须谨慎那件事情过去很久了,现在、在这里可以说了,当年是承义王太妃自作主张让娘家人牵线,要为先太子张目,结果呢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不懂的人,就不该叫她插手。这么拖后腿,没人带得动。陛下倒有心关爱先太子,一看儿子媳妇背后如此这般,也不免寒心。”
 

    她的眼睛时刻不离歧阳王,将话一字一句往他的心里砸“让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
 

    歧阳王缓缓点了点头,问道“梧州,还请少卿为我解说。不是说新设了州,又要分出县去设府么这么快吗”
 

    “原本是不快的,不过有例外陛下与执政觉得应该快的时候,就会很快。”
 

    歧阳王点了点头,又问先前梧州刺史的事。祝缨道“他太心急了,想显出自己能干来。请殿下切记,许多地方无过就是有功。这是比谁不出错。不出错,还能一切照旧安居乐业。一旦着急想显出功绩来,做坏了事情就是南辕北辙,是没有人奖励你的。做事就是炼心,沉住气。没必要赌博。”
 

    她目光灼灼紧盯着歧阳王,歧阳王眼睛一缩,四目相对,重重颔首。
 

    祝缨又对歧阳王讲了一些梧州的其他事,连同吉远府也讲了一些。
 

    待讲完时,歧阳王已听得心神开阔。祝缨又泼他一盆冷水“臣告退,您也去向太子殿下解释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