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易如反掌!(二合一)


    什么意思?」

    「不知道,听不懂哇。」

    「我以为上师说得对!」

    「不对,上师在思考,是中原来的小师傅占了上风!」

    刺耳的话语。

    嘈杂喧杂豁然一静,黑压压的人头偏转,凝视说小师傅占据上风的黑中年人。

    冷风刮过,混着人挤人的头油臭,和昨夜炮仗的硫磺味。

    「你怎么知道?」

    黑中年人摸摸后脑勺,粗糙食指落向中央高台:「小和尚不是在呵斥上师?自然是占了上风啊,小和尚说完,上师也在思考,没有马上回答。」

    「放屁!」

    「胡说八道!」

    周遭顿时有虔诚信徒羞恼,厉声呵斥。

    「是那小和尚不懂礼数!嗓门大!你这糙汉子,不懂不要胡说!」

    「没错!胡说!上师不与他计较罢!有理不,有理不——”」

    「有理不在声高!」

    「对!」

    中年人张了张口,挠一挠发痒的头皮,指甲缝里刮点皮屑和虱子下来,想反驳又担心引起众怒,被众人殴打,抿住嘴唇。

    内圈贵人们没有在意外圈乡民的嘈杂,他们看向桑杰的弟子们,此前僧侣目中无人,

    现今个个如临大敌,俨然知晓交手答案。

    「这悬空寺佛子好生厉害!」

    白明哲侧目一眼黑糙汉,暗暗惊讶。

    两人年龄阅历差出数倍,境界更弗如远矣,在瀚台名不见经传,不仅让对方先手开宗立宗,更能三两轮内让对方陷入沉吟!

    怀空执无畏印,无喜无悲。

    「稀里哗啦。」

    冰晶小屋,第二碗银丝面下肚,梁渠捞干净青菜,咕嘟咕嘟喝一口热乎乎的面汤,哈出热雾,询问阿威怎么没声了。

    「在思考,哈,两个回合就不行!什么臭鱼烂虾,阿威,告诉怀空,就是要气势上狠狠压制,越嚣张越好!」

    梁渠空夹筷子,精神奕奕。

    什么叫实力?

    吃着面条喝着茶,就把对面上师轻松压制!

    瀚台百姓位处边疆,天寒地冻,环境朴素,识字率比中原低得多,会写会读自己名字,已然顶顶厉害的「大文豪」,他们信教信的是什么?是佛经典籍?是经文法义?是思辨哲学?

    是故事!

    是好处!

    谁家故事编得真,编得贴切,编的栩栩如生,给予百姓更为精神慰藉和依托,谁便能成为人人推崇,人人敬仰的上教!

    这也是为何莲花宗的影响难以改变,因为故事一样需要因地制宜,纵观天南海北,各地信仰传说皆有地方色彩,究其根因,气候、地理、作物生长俱能作解,强行换一个信仰,只会水土不服,甚至被地方吸收,取长补短,经义愈发无懈可击。

    怀空和桑杰,一统「了达诸法缘起性空,方为正见之根本」,「空性妙理」的辩论翰台府的老百姓听得懂么?

    他们听不懂!

    莫说百姓,梁渠这半个佛门弟子作为中转站,他都听不懂。

    既然不懂,为何要辩?

    答案:优越感!

    倘若平日生活仔细观察,三岁稚童吵架,多会拿自己父母亲人做文章。

    你的父亲能吃一头猪,我的父亲能吃一头牛!

    成年当个庄稼汉,看似成熟,彼此信仰碰撞,说辞换汤不换药。

    你的神能抗一座山,我的神能抗十座山,且每座山上又有十万大山,十万大山上有十万棵树,每片树叶都是一个世界,神力无穷。

    正儿八经的教义大师呢?

    他们学识出众,受过良好教育和熏陶,眼界开阔,有自己的思维体系,当然不会空口乱吹,胡吹,与稚童一般,徒惹人笑,而是基于阅历生活之上,结合经义衍生出的思辨哲学,来驳斥击垮对方。

    故而懂不懂从来不重要,更不是重点,要的是辩经这个氛围!

    谁输谁赢。

    谁输得难看尴尬,谁赢得漂亮干净。

    百姓看得懂这个。

    当心中的优越感被击溃,自然而然会向往更「优越」的存在!

    此即「话语权」!

    桑杰惊却不慌乱,拨动手中念珠,认真思考。

    大顺兴义侯大闹瀚台府,扑杀冰晶菩提寺之上师不止,且去月泉寺将之付之一炬,可怜焦土,事后更以奇绝伟力,神通秘术,当众搬走寺内寒冰泉矿脉,惊杀世人。

    简直无法无天!

    极大动摇莲花宗于瀚台府内根基,颜面大失。

    去年各大家族惯例前来供奉,明里暗里皆是少交一些酥油钱。

    兴义侯如日中天,更有搬山之能,战力非凡,还有朝廷作保,原本莲花宗不想蹭浑水,吃个哑巴亏,可此情此景,已经不单单是小寺毁灭,想置身事外显然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