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补阴丸
暑气蒸腾的六月,姑苏城外的回春堂药香袅袅。药柜最上层的紫檀匣子里,四道灵光忽明忽暗。熟地抚着雪白长须,望着窗外连绵阴雨叹气:"这梅雨时节,最易耗伤真阴。"
话音未落,堂前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青衫书生扶着门框喘息,月白衫子前襟染着点点猩红。坐堂的老大夫搭上他细如琴弦的腕脉,只见书生两颧潮红如染朱砂,舌苔剥落如残雪。
"先生可是夜读劳神?"老大夫指尖在尺肤处稍按,触得肌肤滚烫,"五更盗汗,午后潮热,咳血时作,是也不是?"
书生张明远刚要答话,喉间又是一阵腥甜。帕子掩口时,暗红血渍在素绢上晕开,恰似雪地落梅。匣中黄柏冷哼一声:"这般虚火上炎,当用我苦寒直折其火!"腰间青玉带泛起寒光。
"不可莽撞。"龟甲广袖轻摆,掌心托着的玄色龟甲纹路流转,"观其脉象细数无力,此乃真阴亏损所致。若只降火不滋阴,犹若釜底抽薪,终非长久之计。"说话间指间溢出淡淡水气,在匣中凝成薄雾。
知母捻着银针沉吟:"上月诊治的绸缎商,亦是咳血潮热。黄柏兄独用苦寒,反致腹冷泄泻。"素白衣袂无风自动,发间玉簪闪过清辉,"当以甘润滋养为要,佐以清降。"
熟地颔首称是,掌心浮起琥珀色的光晕:"老朽擅填精补髓,可滋肾水以涵肝木。"光晕中隐约可见地黄九蒸九晒的幻影,"然孤阴不生,需得龟甲贤弟助我潜阳入阴。"
药匣外,老大夫已提笔写下方子:熟地黄六钱,龟甲八钱,黄柏四钱,知母四钱。张明远接过药方时,一缕药香钻入鼻端,恍惚间似见四位仙风道骨的身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三日后复诊,张明远咳血稍减,却添了脘腹冷痛。黄柏在药气中显形,剑眉紧蹙:"定是熟地兄过于滋腻,碍了脾胃运化。"腰间玉带寒芒大盛,惊得药秤上的铜权叮当作响。
"黄柏兄稍安。"知母广袖轻扬,点点银辉洒落,"待我以润制燥,调和药性。"转而对熟地浅笑,"前辈可否减半剂量?再佐砂仁一钱醒脾。"
龟甲抚着玄甲纹路道:"阴阳消长如月之圆缺。昼服汤药滋阴,夜用黄柏知母研末敷足心,引火归元可也。"说话间,龟甲背纹竟幻化出太极图案,阴阳双鱼缓缓游动。
如此调治月余,张明远面上潮红渐退。这日清晨,他在院中诵读《黄帝内经》,忽觉丹田温热如沐春阳。回春堂药匣里,四道灵光交相辉映。熟地捋须而笑:"真阴得复,虚火自平,此所谓壮水之主以制阳光也。"
窗外玉兰含苞待放,春风拂过药柜,带起熟地的甘香、龟甲的咸润、黄柏的苦冽、知母的清芬。四位药灵的身影渐渐隐入晨光,唯余《丹溪心法》在案头轻翻书页,露出"大补阴丸"的墨迹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