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剂杂论附子理中丸

第52章 清骨散(第2页)

 胡黄连已默默配好新方,在竹简上疾书:"生石膏一两先煎,配合原有方剂。咳血加仙鹤草三钱。"她蘸墨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臂上暗红的灼痕——那是试药留下的印记。

 这场风波过后,回春堂添了新规矩。地骨皮执青铜药刀立于库房前,刀刃映着晨光:"川黄连需雅州产,断面金线分明;茯苓必取云南茯苓岭,切开有朱砂点......"她每验一味药,便在青铜药鼎内壁刻下产地年份。

 那绸缎商改用道地药材调理月余,终是面色红润地送来"妙手回春"的匾额。银柴胡却望着匾额蹙眉:"世人只道医者之功,却不知三分治七分养。若他仍夜夜笙歌......"

 话音未落,街角传来丝竹之声,正是绸缎庄新开的酒楼开张。知母轻叹着将《饮膳正要》收入药柜,发间银簪划过一道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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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蝉鸣乍起时,药堂来了位白面书生。才过弱冠之年,却已佝偻如老翁,未语先咳,青衫上沾着点点暗红。

 "小生三试不第......咳咳......近来咳血不止......"书生话音未落,秦艽已按住他后颈大椎穴:"骨蒸潮热,五心烦热,是典型的肺痨脉症。"

 知母执起书生枯瘦的手腕,柳眉微蹙:"左寸浮数,右关细弱。这不止是肺阴虚,更有脾胃衰败之象。"她转身取来蜂蜜罐,舀出半勺琥珀色的冬蜜,"先用米油送服,护住胃气。"

 "不可!"胡黄连忽然截住知母的手,"咳血未止,甘味助湿,湿聚成痰反增其咳。"她将蜂蜜换成藕粉,又添了二钱川贝母,"待痰中血丝转淡,再用甘润之品。"

 书生每日辰时来诊,总带着未抄完的书卷。这日忽然欣喜若狂:"咳血止住了!能否加重药量?秋闱在即......"

 "欲速则不达。"鳖甲正在研磨牡蛎粉,石臼发出沉闷的声响,"你现在是虚阳外浮,若用猛药,怕是要耗散元精。"他将药粉过筛,细白的粉末在晨光中纷飞,"读书亦当如是,彻夜苦读最伤阴血。"

 如此调养两月,书生咳喘渐平。立秋那日他送来亲手所绘的《杏林春晓图》,画中银柴胡执笔书方的模样竟有七分神似。秦艽却指着画中人物道:"这胡黄连姑娘腕间金铃,分明少画了七颗铃珠。"

 深秋暴雨夜,值更的甘草发现个蹊跷现象:书生每逢酉时必来取药,风雨无阻。鳖甲在青铜漏壶前守了七夜,终于发现端倪:"酉时属肾经当令,此刻服药最利滋阴。"

 他连夜重调方剂,将服药时辰精确到刻。三日后,书生掌心潮热尽退,脉象渐趋平和。银柴胡抚掌而叹:"《伤寒论》六经欲解时,果非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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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露时节,子夜的拍门声惊醒了值夜的甘草。开门见是个浑身湿透的妇人,怀中婴儿哭声微弱如猫儿。

 "产后七日......高热不退......"妇人踉跄着跪倒在青石板上,襁褓里渗出淡淡血腥。知母匆匆系上襻膊赶来,触到婴儿额头的刹那指尖轻颤:"这热像潮水,子时最盛,丑时稍退,可是如此?"

 青蒿掀开产妇的衣袖,见手臂内侧布满针尖大小的出血点:"这是热入营血之兆,当用——"

 "且慢。"银柴胡拦住她取药的手,"产后百脉空虚,虽见热象,亦不可过用寒凉。"他转向正在煎药的鳖甲,"取阿胶珠二钱烊化,配合青蒿鳖甲汤。"

 胡黄连已默默扎破指尖,将鲜血滴入药碗:"婴孩肝常有余,当以羚羊角粉三分灌服。"她苍白的面容在烛火中忽明忽暗,腕间金铃随着动作轻响。

 这场救治持续三天三夜。当产妇终于退热时,甘草端来小米粥:"新剥的桂圆肉,配当归生姜炖了两个时辰。"知母抱着婴儿轻哼药谣,发间银簪沾着黎明的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