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邪门(第2页)
梁布泉这一趟遇上的家伙,可就没有扬州那户盐商家的畜生好对付了。
那口大水缸底下的窟窿足有一个脸盆那般大小,如果正院里头的果真是个褪壳龟的话,真要被它成了气候,还不得长得像是牛犊子那么壮实?
赵友忠仍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把将那个大王八壳子从地上抄起来,也不嫌弃那玩意是干净还是埋汰,一面拿衣服蹭着上面的纹路,一面有调没调地哼哼上了小曲:“化骨解毒王八盖子,三钱的小命一锭金子;甭管我来人什么路子,走上前来先探探门子。面子里子兜里这币子,兔子猴子都是一辈子……”
“赵瞎子,什么叫……三钱小命一两金子?”
张洪山也算跟了他们爷俩一路。和赵友忠混得熟了,自然也不愿意老英雄长,老恩公短的叫着,一来听着外道,二来叫着恶心,干脆也随着梁布泉的叫法,跟着叫他老瞎子。看见梁布泉犯难,他也急得指挠头皮,“还有,什么猴子,什么兔子?你能掐会算,帮我兄弟出出主意,是留在这,把那点宝贝给抬出来,还是默头就走,全都听你一句话。”
“你听他干啥?那老东西,就他妈嘴皮子上的能耐!你让他现编个瞎话,他都能给你编出花来,这年头我他码算是看清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梁布泉盯着那扇将开未开的院门,狠命地咽了口唾沫,“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看见宝贝默头就走,那和把到了嘴里的肥肉再吐出去有啥两样,他娘的……”
别看梁布泉嘴上骂娘,他却没有一点要动手的意思。这边拉开了架势,那边却拿眼神瞟着赵友忠,一副箭在弦上,偏巧就是不发的模样。
“想干就干,磨磨唧唧的,还像是个大老爷们?”
赵友忠想都不想,一手把那个大王八壳子塞进怀里,抬脚咣当一声就把门给踹开了。木门“哗啦”一声咧开,一堵印着团龙祥云浮雕的大影壁墙,便赫然映在了众人眼里。梁布泉和张洪山抬腿就要进去,叫赵友忠一手一个给扯了回来。
“等会,这个宅子不对劲!”
赵友忠眯缝着眼睛,盯着那堵精雕细琢的影壁墙,又拉着两人退了半步,“邪门,真他娘的邪门啊!”
“邪门?怎么个邪门法了?”
梁布泉和张洪山面面相觑,心说,这老瞎子倒是挺有意思的,老宅子明明早就人去楼空了,门环子却是一尘不染,还被什么东西打里面给反锁上了,他不觉得邪门;一口大水缸里恶臭滔天,里头的存水却清澈见底,他不觉得邪门;就连水缸下头藏着个褪壳龟,大缸底下让那畜生给掏了个脸盆大小的窟窿,他都没说邪门,看见了个影壁墙,他反倒叫起邪门来了,这影壁墙莫非比褪壳龟还要凶险不成?
赵友忠伸着脖子,又朝着他们走过来的围廊看了一眼,盯着前面进宅的大门,转而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小门,又叨咕了一句:“真他吗怪了!”
梁布泉和张洪山这两个穷小子,打小就没见过有钱人家的宅子,这自然也怨不得他们。旧社会富贵人家的规矩礼数多,对于祖宅在风水格局上的要求,自然和寻常老百姓不一样。
俗话说“门楼矮小居穷人,三进院落住豪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