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故安贞武侯,一路走好···(第3页)

 说话的功夫,天子启的语调中,也稍带上了些许哽咽;

 垂泪道出一语,天子启甚至还将手扶上胸前,神情扭曲的揪了揪前胸。

 却见卧榻之上,申屠嘉满是虚弱的侧过头,极为费力的咽口唾沫,再竭尽全力的强挤出一抹笑容。

 “臣,不能再陪在陛下身边了······”

 “往后,陛下处理国事,一定要再三思虑;”

 “对于朝臣的建议,一定要郑而重之。”

 “一定要看清:提出建议的人,究竟想要借此,达成怎样的目的······”

 微若蚊鸣的低语,只引得天子启满是惆怅的长出一口气,又含泪点下头;

 将申屠嘉的手紧紧攥在手心,望向申屠嘉的目光,更是带上了满满的不舍。

 “没了丞相,朕,该怎么办呢······”

 “宗庙、社稷,又该指望谁呢······”

 哀苦之语,却惹得申屠嘉轻轻一摇头,又费力的将头侧抬起,望向床头的刘胜、刘彭祖二人。

 “二位公子,都是···都是非常杰出的宗亲······”

 “能得到陛下的恩赐·····”

 “成为···二位公子的老师······”

 “我这个从···行伍之中走出的匹夫,感到···万分的荣幸·········”

 愈发虚弱的语调,只让室内众人纷纷落泪,就连始终在一旁低头不语的晁错,也一时有些红了眼眶。

 而在申屠嘉身侧,听闻申屠嘉提起自己,早已哭成泪人的刘胜、刘彭祖兄弟二人,只惊慌失措的走上前去,在卧榻旁跪了下来。

 看着两个得意门生,在自己的病榻前哭成泪人,申屠嘉却只费力的挤出一丝笑容。

 “我,是个只知道杀敌,却不知道如何治国的匹夫······”

 “我的子孙后代,也不会出现很有能力的人······”

 “如果将来,我的子孙后代中,有谁做了官吏,或是军中将领,还······”

 “——还希望二位公子,稍加看顾······”

 “不···不必有求必应······”

 “只需要在那个不屑子孙,犯下滔天大罪的时候,看在我这个匹夫,以及过去,和二位公子之间的师生情谊······”

 “为······”

 “为我······”

 “留一支···血脉·········”

 说到最后,申屠嘉虚弱的声线,已经低到了需要刘胜俯身,将耳朵贴在申屠嘉嘴前,才能勉强听到的程度;

 在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之后,申屠嘉也终是抵不住如潮水般袭来的真正倦意,悠然闭上了双眼。

 刹那前,故安侯府的上空,便响起一阵低沉的哀泣声。

 ——无论是作为学生的刘胜、刘彭祖兄弟,还是身为儿子的申屠蔑;

 无论是作为君主的天子启,还是身为同僚,甚至是‘政敌’的晁错。

 每一个人,都在这一刻垂泪低下头,为即将离开人世的老丞相,奉上自己最后的敬意。

 卧榻之上,申屠嘉双眼紧闭,开始发出莫名的呢喃······

 “蔑······”

 “宗族·········”

 “本分············”

 “北······”

 “北······”

 “匈奴·········”

 “匈················”

 最后一声呢喃之后,卧榻上的申屠嘉,极其轻微的呼出一口气;

 呼出这最后一口气之后,劳苦终身的老丞相,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终点。

 “父亲!”

 “父亲”

 “父亲······”

 “老师·········”

 “丞相·············”

 一阵此起彼伏的哀嚎之后,卧房之内,便只剩下一道道跪地嚎哭的身影。

 侯世子申屠蔑,跪地叩首于榻前,嚎哭不止;

 刘胜、刘彭祖兄弟二人,也紧紧跪在申屠蔑身后,垂泪对自己的老师,最后叩首一拜。

 即便是天子启,也在这一刻,郑重其事的拱起手,对卧榻之上的老丞相,奉上自己最后的敬意。

 “丞相,一路走好······”

 ——天子启新元三年,夏四月十七,丞相故安侯申屠嘉病故。

 夏四月二十四,朝堂有司共奏:丞相故安侯臣嘉,公忠体国,劳苦功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谥法云:

 刚疆直理曰武——刚无欲,强不屈;怀忠恕,正曲直。

 克定祸乱曰武——以兵征,故能定。

 刑民克服曰武——法以正民,能使服。

 清白守节曰贞——行清白,执志固。

 大虑克就曰贞——能大虑非正而何。

 不隐无屈曰贞——坦然无私。

 丞相故安侯臣嘉,两袖清风,不受私贿,刚直不屈,为国柱石;

 为相八载,使民得安乐、使吏治清明,使忠直得用,使奸佞得诛。

 朝臣百官共议,皆与:谥丞相故安侯臣嘉,曰:贞武。

 天子垂泪长叹,谓百官:失故安贞武侯,乃宗庙失柱石、社稷失栋梁;

 天下失贤相,朕,亦痛失肱股、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