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博弈的本质(第2页)


册立太子的诏书,是从哪里发出的?

铁面无私?

和我娘家——窦氏外戚,你也讲铁面无私?

来来来,你到长乐宫,跟我老太太好好说说:什么提莫的,叫提莫的铁面无私······

所以,即便知道这是错的,刘胜也只能无奈承认:在这个世代,‘铁面无私’四个字,根本就不是储君太子所应该具备的素质。

——至少在继位九五之前,这四个字,能躲多远,刘胜就得躲多远。

因为在这个时代,人们对太子储君的要求,和后世人想当然的认知颇有些出入。

在这个世代,你可以说太子聪慧,将来可能是明君;

也可以说太子能干,将来可能是雄主;

还可以说太子尚武,将来可能是个武皇帝。

至不济,也总还能说:太子仁义、温善,将来会是个仁君。

但唯独‘铁面无私’四个字,绝对不能和太子储君沾边。

因为这个时代的太子,除了‘准天子’或‘储备皇帝’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

——润滑剂。

宗亲诸侯,和长安朝堂之间的润滑剂;

诸刘宗室、后族外戚,和天子之间的润滑剂。

以及东-西两宫、宣室-椒房二殿之间的润滑剂。

说白了:几乎全天下的人,都希望官员铁面无私;

但绝对不会有人,希望天子不近人情。

几乎全天下人,都渴望公平、公正;

但真正有影响力的人,却都不希望太子储君,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

所以,在和即是长辈,又是臣子的哥哥们相见时,刘胜,是绝对不能只论君臣,而不论长幼的。

毕竟刘胜这个储君,不止是天下人的太子,也同样是刘氏的储君;

将来,刘胜不单会是天下人的君父,也同样会变成刘氏宗族的大家长。

那就有人问了:既然不能只论君臣、不论长幼,那能不能反过来呢?

这,自然就更不用多说了。

——只论长幼,就意味着不论君臣;

而不论君臣······

“便是在父皇,乃至于皇祖母、母亲面前,我如今,都不敢‘不论君臣’啊······”

看着殿室内,那一如既往空置的上首之位,以及对坐于身前约五步外的刘荣、刘余二位兄长,刘胜在心中如是发出一声感叹。

为了兼顾君臣、长幼,刘胜只能把主位空出来,自己不坐,更不让刘荣这个‘大哥’去坐。

毕竟刘胜费尽心机,将刘荣从天子启手中囫囵个儿救出来,也不是为了让刘荣体验一下当年,齐悼惠王刘肥再长安的遭遇。

而在刘胜心绪飞散,思考着这些看似没什么意义,实则却着实让人头疼的问题时,刘荣、刘余兄弟二人,也都齐齐坐直了身。

“请殿下明示。”

“此番,朝堂打算削夺我等宗亲诸侯,在封国中做什么的权力?”

几乎是在开口的瞬间,刘余便已迅速进入状态——昂首挺胸,面带郑重,分明已具备了些一方诸侯所应有的威仪!

而在刘余之后,刘荣则是带着标志性的浅浅笑意,似是在问刘胜,又似是在帮刘余问般,发出如下几问。

“昨日,殿下似是曾提起此事的些许详桉。”

“想来鲁王,还有正焦急等待的江都、长沙、胶西等诸王,也都对此稍有些疑惑。”

“——昨日,殿下似乎曾说:朝堂禁止除少府之外的任何人铸钱,包括宗亲诸侯,也同样在‘禁私铸钱’的行列。”

“至于宗亲诸侯,于各自封土开采所得的铜矿,则需要运送到长安,并售卖给少府。”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还请殿下,说的稍明白些······”

···

“朝堂此番削藩,已经确定的,是禁止宗亲诸侯铸钱;”

“至于宗亲诸侯自由开采封国内的矿产,则并不会被禁止。”

“也就是在这二者之间,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禁止私铸钱,让宗亲诸侯开矿所得的铜,不再和往常那般,可以就地熔铸成钱币。”

“那么,我等宗亲诸侯关心的问题,也就是显而易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