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第2页)
崔岘噗嗤笑出声。
马秀才越发尴尬到羞愤欲死。
他为了向东莱先生请教时能被高看一眼,特地去找一位举人前辈,帮忙捉刀了一个很厉害的问题。
却不曾想,弄巧成拙。
在巷子里卖弄,被崔岘比了下去。
问的问题,也被东莱先生直接戳破。
好在,东莱先生虽然讲话比较直接,但还是认真作答:“《春秋》城濮之战,晋文公胜楚而盟诸侯。夫子书曰:天王狩于河阳。故,《公羊传》实与而文不与,是为修德化夷。”
“然,吴楚僭号,夫子却书曰:吴入郢。此为《穀梁》夷狄虽大曰子,时愈乱,防愈峻。”
“故曰:夷夏之防,本乎德之盛衰。”
“汉武击匈奴,海内虚耗。唐太宗平突厥,安史踵其后。”
听闻此话,马秀才浑身一震。
这个涵盖诸多层面的问题,竟然被东莱先生如此轻松解决。
简单来说,马秀才问的是:读《春秋》后发现,圣人通过对字句删改记录历史,以表示褒贬。《公羊传》强调大一统,《穀梁传》却注重正名分,两本书都赞同尊王攘夷,却又各自有侧重点。
如今南北各有蛮夷来犯,我们读了《春秋》,应该以德感化接纳外邦,还是严防死守跟外邦的界限?
而东莱先生引两次圣人截然不同的表述,和两个历史先例,回答:
咱们若用强,就打,但不能莽,否则会耗空基业。咱们若用怀柔,就去招安,但也不能太过软弱,否则敌人就会蹬鼻子上脸。
这看似是个简单的道理。
但把《春秋》《公羊传》《穀梁传》两相参证,以史证经,轻松破掉了经传之间的矛盾。
而后。
东莱先生又道:“是以,你我读《春秋》之古经,应行权变之史。之于蛮夷,或开市互易,或德化兼济。子曰:无可无不可也。”
这段话,就牵扯到当下时政了。
东莱先生看似讲了很多,实则好像又没给出明确答复:那究竟是打,还是接纳呢?打的话怎么打,接纳又该怎么接纳?
但其实本质上,应该是当今坐在龙椅上那位,还没彻底做决定。
所以东莱先生不能明确给出答案。
马秀才听得懵懵懂懂。
但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没学到,大儒三言两语,破经传矛盾,实在令他心折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