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战意

    第二天的比试,江渔火便没有那么幸运了。


    与她抽到对战的昆仑山玉虚峰的小师姐柳月宜,人称“玉虚第一剑”,是玉虚山人的嫡传弟子,在昆仑修行虽仅仅七十多年,但灵根通透,天分极佳,玉虚峰在昆仑山众峰中本就属实力强劲的一派,而柳月宜在玉虚峰更是其中佼佼者。因而虽然她在辈分上不算高,但人人还是会称她一句“小师姐”。


    上一次仙门大比,柳月宜便走到了最后,只是在最终战中败给天阙弟子。这一次,又经历了五年提升提升,更被昆仑宗门寄予夺魁厚望。


    自家宗门对决,昆仑山一众弟子自然不能错过,比试台下围了一圈又一圈,都等着看柳师姐如何打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真阳峰新人。来的人都觉得比试大概率会很快结束,但柳师姐的剑招多看两眼对自己的修习也是有所裨益的。


    一干昆仑弟子在底下叽叽喳喳,打赌柳月宜会在第几招把江渔火拿下。林无妄也在其中,听到这些戏谑之语不由皱眉。他今日的比赛已经结束,对手不是他目前的实力可以战胜的人,所以虽然落败,林无妄心有遗憾但并不沮丧,相比上一次止步于初试,他这次能走到第二轮也算是有所寸进。而且,他还使出了半招“横极四海”,突破了他的修为瓶颈,不可谓不是巨大提升。


    可是见到江渔火对上的是柳月宜,林无妄一颗心又提起来,不由为她捏了把汗。


    只见两名黑衣女子在比试台上相对而立,一个身姿窈窕长相明艳,一个身形修长面容清丽,气质迥异。两人目光相接,身上相似之处也十分明显,除了同是昆仑山弟子,还有同样想战胜对方,赢下比赛的意志。


    柳月宜拔剑出鞘,一柄极为亮眼的灵剑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灵剑“月霜”,方一出鞘剑身便满布银辉,灵气相当充裕。


    柳月宜柳眉一扬,展露明媚笑容,“出招吧,江师妹。同门之谊,师姐让你一招。”


    江渔火也拔了剑,但只是一柄暗淡无光的铁剑,须得持剑人注入灵力才会发出微光。听到柳月宜的话,江渔火没有动,只淡然道:“师姐客气。赛场之上,论剑不论谊,师姐不必相让,我也不会让着师姐。”


    台下弟子听到江渔火的话,一时哗然。


    “她算什么?”


    “她怎么敢对小师姐这么嚣张的?”


    “小师姐就是太有风度了,对这种人没必要的。”


    众弟子纷纷感叹,柳师姐不愧是小师姐,不仅有实力还有气度,衬得那个真阳峰的女弟子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包子。


    既然对方不领情,柳月宜也不再客气,挥着月霜剑便游龙一般向着江渔火掠去,剑身灵气涤荡,在经行处留下一道霜华。这一剑出得极为漂亮,引得台下弟子一阵欢呼。


    是很漂亮,但真正杀人的剑招不必漂亮。


    这一招袭来,江渔火没有躲避,反而握着剑直接迎上去。


    双剑交击,铿声清脆。同时两道强劲的灵气从剑身相击处向外荡开,激得比试台边的旌旗在空中猎猎招展。


    台下忽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柳月宜欲格开江渔火的剑,继续催动灵力,却发现对方的力道竟然丝毫不减,她的剑被牢牢压制着,剑刃与剑刃磨动的滋拉声让她双耳鼓噪,心烦不已,握剑的手也在微微发麻,而对方依旧神情淡漠,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人不是说只是昆仑末流峰头的无名之徒,全凭运气才能走到第二轮吗?打听的都是些什么消息,分明已是实力深厚的高手。可是此人入门七年做不得假,如何能修得如此强劲的灵力?


    柳月宜迷惑,心中已带了几分急躁。


    只江渔火知道,她格挡柳月宜的力道并不是纯然的灵力,而是用上了她自己的力气。只比拼灵力她是决计比不过柳月宜的,毕竟有几十年的修习差距,但她这七年来日日夜夜的修习,不分艰难险阻的历练也不是白费的。灵力不足的力气来补,若不是比别人练更多的剑,受更多的伤,谁也得不到更强的力量。


    柳月宜反击不成,只得后退一步。稍拉开距离,她便再次持剑。


    这次她不会再轻视眼前的对手。


    柳月宜纵身轻盈一跃,衣袂翻飞,直向上空飞升。她在空中挥舞着月霜剑,磅礴的剑气便向着她的剑身汇集,剑身所到之处,四周都变得凝滞,仿佛所有气息都被她的剑裹挟一空。待得柳月宜持剑的手都被这巨大的剑气激得微微震颤时,她终于持剑极速向下,如流星坠地般,带着磅礴如四海之力的剑气向着地上渺小的黑衣女子压去。


    台下的看客纷纷闪开,这样猛烈的剑气,必定要溢出比试台的范围,未免被被伤到,还是速速闪开为妙。


    只看那台上的女子该如何应对。大比有规定,比试之人对战期间不得离开比试台范围,她若是要躲开这一击,必定要离开比试台,这样便算是输了。


    台下瞬间散开一大片空地,靠着比试台跟前的只剩下一个人影。


    林无妄看柳月宜的剑招看得出了神,那样流畅完整,灵力和剑招的完美融合,这便是完整的“横极四海”!


    “喂,林师兄,快走开啊!”


    林无妄忽听得背后一声呼喊,是昆仑同门。他下意识回头,却看见那个喊他弟子的表情忽然变了,他看见他夸张的面孔和震惊到放大的瞳孔,仿佛看见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事物。


    其他看客的表情此时也和这位昆仑弟子差不多。原本以为站在地上的冷傲女子对上这从天而降的一击,结局不是被震飞出去就是自己离开比试台躲避攻击。可没想到她非但没有被震飞,反而操着长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形状几近完美的圆。


    那被她划出的圆瞬间光芒大涨,有如实体。她双指并拢,口中默念剑诀,长剑从她手中飞出,绕着圆周转出一轮纵横如电的剑光,瞬间射出的光芒仿佛天地间第二个太阳。而她站在太阳下,神情冷漠,发丝飞扬。


    从天而降的四海之力和地上的圆碰撞在一起,天地间瞬间迸发出巨大而强烈的刺眼光芒,磅礴剑气都被圆所发出的白光吞没。


    日月齐光,破一切力。


    没有想象中激荡的剑气,没有对台下的人造成任何伤害。


    整个比试场死一般寂静。


    林无妄回头,看见的便是背身而立的江渔火和倒在地上的柳月宜。江渔火背后的长发轻轻落下,仿佛刚被清风拂过。


    不知道是谁忽然喊出了第一句,“日月齐光!”


    而后便是昆仑弟子的惊呼,“她竟使出了’日月齐光’!”


    台下变得嘈杂起来,“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柳月宜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里想的也是这一句。


    剑已被打落,对于剑修来说这便是败了。


    她败了……败在一个从未听过名讳的真阳峰弟子手下。


    巨大的震惊让柳月宜没有立刻从地上起来,她想不明白。


    昆仑弟子中怎么会有人突然学到了第七层呢?


    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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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个人呢?


    她看上去太普通了,放在人群里立刻就会被淹没,她的出身更是和她的人一样普通,真阳峰甚至没能给她一把灵剑。


    柳月宜再次看向站在她前方不远处的人,额上缀玉的女子站在逆光中,苍白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她向她抱拳鞠躬,淡声道:“承让。”


    一战已毕。


    在场所有昆仑的弟子再也不敢轻视这个他们曾经打赌会在几招之内就会败走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夹杂着震惊、疑惑、艳羡、叹服……表露着错综复杂的情感,唯独没有嫉妒。


    没有人会嫉妒这样的人。


    昆仑九剑,昆仑山的立身之本,从混沌时代一直流传到如今的剑法,被历代昆仑人修习,是掰开了揉碎了牢记在每一个昆仑人血脉里的招式,但真正能修习到上三流的人寥寥无几。而她做到了,仅凭七年。


    见柳月宜迟迟未起身,江渔火向她伸手,“还能站起来吗?”


    柳月宜从茫然中抬头,看着眼前那只白净纤长的手。就是这只手,使出了“日月齐光”,破了她的“横极四海”。


    柳月宜缓慢地将自己的手放在那只手上,握上后才感知到她手心的薄茧,那是多年练剑留下的痕迹。纤细修长的手力道很大,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拉起来。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此刻却组织不出一条完整的句子。


    江渔火握着剑下台,走了。


    柳月宜张了张手掌,仿佛另一只手温暖干燥的触感还留在上面。


    人群自觉为江渔火让出一条道,安静地目送着她离开赛场,只有林无妄追了过去。


    “咱们昆仑,这次是不是要夺魁了?”直到江渔火走过,才有人如梦初醒般喃喃自语。


    昆仑已经许多年没有夺得过大比魁首了。


    人群的尽头,江渔火看见一个面容阴柔的白袍修士站在她对面,笑着看向她。他笑容温和,眼底一瞬间泄露的目光却极具侵略性。他的气息收敛,乍看之下和凡人无异,却又有一丝灵息故意探出来试探她的灵力深浅。能做到完全没有灵息的人除了凡人还有已臻化境的修士,此人显然是后者。


    他在向她示威。


    江渔火看见他白袍在前胸处绣着的一株黑色建木,这种传说中能沟通天地的神树,被天阙详细分出了许多颜色,并以建木颜色区分人的等级。最高的天阙大宗师佩金色建木,其次往下分别是银色、黑色、红色,乃至最寻常的绿色,象征建木生长的不同阶段。黑色,是天阙最高阶弟子的象征。


    她大约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阁下就是我明天的对手吗?”江渔火径直问出口。


    白袍修士笑着点头,“正是。祝贺你,很高兴我的对手是你。”


    江渔火点头,“多谢。”


    简单照面过后,两人再无他话,江渔火径直离开。


    余光中的白袍身影还站在原处,江渔火能感知到那个人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直到她离开赛场,那道灼热的目光才彻底消失。


    他是深不可测的对手,强大、神秘、不可战胜。他越是强大,她越是兴奋。


    江渔火不由握紧了剑,尽力维持平静,掩藏好身体里的灼热战意,但这并不完全由她支配。她被战意激得握剑的手轻颤,脑子里不断划过各种血色画面,叫嚣着让她去毁灭一切,那是刀刀见血的厮杀,是不见血肉不松口的撕咬,是摒弃人性和道德的纯然暴力,是兽性。


    她感觉浑身的血又开始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