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第3页)

 也和他第一次见到刘蔚的时候感觉不一样。

 谢修文第一次见到刘蔚是刘蔚第一次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

 在长安的大街上,他抱着刚淘到手的史书从一家书肆里出来。

 他刚刚走到街边就看到,一个华衣少年从远处策马疾蹄而来。

 那人骑在高高的白马上,穿着大红色的圆领袍。

 脖戴的银项圈叮当作响,头上系着暗红色抹额飘带在风中飞舞。

 少年骑马其实不算快,但是配合着他身上的勃勃生机,人们都忍不住想多看他两眼。

 在少年一次夹紧马腹的时候,那匹高头白马忽然受惊发起疯来,想往人群里冲撞。

 少年对这忽如其来的意外来不及反应,勉强用缰绳拉着白马,阻止白马伤害到无辜的路人。

 白马拼命想把背上的少年摔落在地,几次立马起身。

 少年一手扒住马的脖子,一手拉着缰绳往后拽,努力给附近的人群逃跑的机会。

 白马终於找到少年力竭的时候,将少年摔落下马。

 少年被甩下马狠狠地砸在地上弹了一下重新落地,这时他仍不忘拽紧缰绳,以此来控制住马匹。

 少年一倒,白马也因为缰绳的限制应声而倒。

 白马发出悲鸣,大口喘着粗气,眼神痛苦而迷茫。

 红色的血水染湿少年红色的圆领袍,沾染少年暗红的抹额。

 鲜红色从内而外将少年包裹住,让人疼痛得无助。

 “这不是刘四十二吗?”有些少年郎围上去,帮助少年起身。

 谢修文看着被少年们包围在中间的刘蔚,还是没忍住问身边人道:“您知道他是谁吗?”

 “他就是刘蔚,在长安搞济慈堂的就是他。”

 谢修文了然地看着少年郎身上的伤。

 他知道济慈堂,那是给生活窘迫的老弱病残遮风挡雨的地方。

 济慈堂是一片好心,宣传济慈堂的人是一片好心。

 但济慈堂的名声太大了,大到让平民百姓安心,大到让别人惶恐。

 名不正则言不顺,少年凭他刘氏旁支的身份兴办济慈堂,又将其他人置於何处呢?

 木秀於林,风必摧之。现在风已经动了,尚且不算是狂风。

 如果少年当时并不强行拉住马匹,可能只是轻伤蹭破一层皮。

 那个想让他吃点教训的人可能也没想到——少年会为了街上并不认识的人而弄得自己浑身是伤。

 他游历途中边游历边故意找人打听少年最近发生的事情。

 少年被抢劫了。

 少年又坠马了。

 少年又被抢劫了。

 少年又又被抢劫了。

 少年被丢去昌南做县令了。

 他马上告别朋友一人快马赶到了昌南,他不想再用游历来逃避自己的想法了。

 他一直自诩浑身才能无处施展,可能这个少年就是他的时机。

 他骗不了自己。

 他希望自己的才能被人看见,也希望那个看见他的人眼睛里有希望的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