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渊传王子余

第157章 崔哲身中毒(第3页)


 当可安捧着浸着青苔的陶碗回来时,伴花正将晒干的水蕨投入铜臼,“河月散”混着潮生盐碾磨。她手腕翻转,雪白的井盐如细雪般撒入水蕨灰,花月谷的毒甜腻如朝露,井盐的涩劲可破其黏连,就像河汊里的芦苇,专克塘底的腐藤。


 药膏敷上崔哲肘弯的瞬间,毒斑边缘的暗纹猛地蜷缩,崔哲动了。


 未时三刻,崔哲突然剧烈咳嗽,黑血混着半透明细藤呕在白瓷碗里。伴花眼疾手快,用河蚌壳接住血块,正午井水的燥气逼出了藤身的毒根。


 帐内暑气蒸腾,伴花盯着崔哲腕间未褪的蓝斑,仔细看着崔哲的变化。当阳光移过帐帘时,崔哲的呼吸已渐平稳。


 伴花看着公主小心地替他擦拭额角,忽然发现药箱底层的水蕨正是叔叔去年晒干的,叶片上还沾着颖水河的细沙。


 蝉鸣在亥时末渐渐低哑,世子握着盛满热茶的青瓷盏,看着桌上从崔哲毒斑中拓下的谷中暗记,此刻在烛火下泛着青白冷光。帐外夜风卷着大营外山中的凉风,将桌上另一纸张上写的,“三十三”“四十七”两组数字,正是陆之杰和崔哲先后记下的“谷中人数”,如今看来更像嘲弄。


 “之杰在街市受皮外伤,崔哲夕颜花原中幻藤毒,都留了活口。”贞孝公主的指尖划过伴花记录的“毒斑过肘而止”批注,鸦青鬓角垂落的银步摇轻晃,映得帐中烛火明灭不定,“之杰被颍州百姓围困处做了标记,崔哲的毒发时间分毫不差——谷主在教我们‘适可而止’。”


 是啊,朝露若是在街市使出月魄银针,银铃若是在花原入口痛下杀手,两人此时便不会在营帐内酣睡,这显然是谷主的命令。


 世子捏紧茶盏,釉面冰裂纹硌得掌心发疼:“母亲当年……若真在谷中,为何不肯露面?”话音未落,帐角突然飘来若有若无的夕颜花香,比营帐外的露水更清冽三分。烛火“噗”地一跳,青石板上投出个纤长影子,月白襦裙的褶皱里绣着未合的三瓣蓝花,正是那日在集市戏耍陆之杰的丫鬟朝露。


 “世子可是忘了,谷中弟子踏花无声?”朝露的声音像浸了潭水,从阴影里浮出时,鬓角的夕颜花簪正沾着夜露,“世子怕是已知晓谷主的用意!”她指尖掠过案上的数字,墨迹突然泛起荧光,在青砖上投出三叠月崖的轮廓,“有些人,总爱用伤疤写请柬。”


 公主的指尖已按上一旁摆放的长剑,却见朝露轻轻俯身,从袖中取出片泛着荧光的夕颜花瓣,花瓣中央凝着滴浑圆的水珠:“三叠月潭的子时露,可解百种毒。”她抬头时,眼尾的金粉在烛火下明灭如蝶,“谷主已在三叠月潭边等候着,太阳升起前得返程,此刻务必快些。”


 帐内寂静如水,朝露纹丝未动,帐外的守卫却毫无声息,显然已被谷中迷香放倒。世子起身正打算随朝露前往花月谷,公主温暖的手掌按住他的手腕,示意他当心些。


 朝露转身时,月白裙摆扫过烛台,七盏烛火应声而灭,唯有她手中的夕颜花瓣荧荧如月。世子跟着那点蓝光迈出帐门,忽觉脚踝一凉,低头见青砖上蜿蜒着淡蓝色荧光,正是那日崔哲中毒时的藤影轨迹,却在此刻组成箭头,指向颍州西南的山峦。


 “世子的样貌果真神似谷主,尤其是这眼睛。”朝露的声音在夜雾中漂浮,指尖划过崖壁,三瓣夕颜纹应声而亮。


 世子的脚步猛地顿住,环视四周,夜雾里,三叠月崖的轮廓渐渐显形,朝露已隐入藤蔓深处,唯有手中的夕颜露还在掌心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