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渊传王子余

第149章 花月谷前夜(第2页)

 燕王转身,腰间玉佩轻撞出碎响:“叔父从梁国归来时,路过颍州,见明夏四杀堂的尸身堆了半里地。”他指尖划过石栏上的螭龙纹,目光沉如湖水,“那些亡命之徒死相惨不忍睹!”

 齐王终于开口,扳指在掌心磨出沙沙声:“渊儿若执意涉险,不如派大理寺崔哲带衙役前往?加上颍州风羽卫,也足够应付,何况还有颍州大营。”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王爷,“再说,渊儿是储君之身,虽说尚未官宣,但早已世人皆知。”

 “储君?”王爷忽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刀在磨石上刮过,撑着轮椅扶手上坐直身子,“当年渊儿这般年纪时跟着父亲南征北战,父亲说过——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他望向世子,眼底闪过一丝赞许,“颍州虽险,却比不得朝堂刀光剑影。”

 自从去年去了横水军大营开始,一直到现在,这些日子他独当一面,却深知父亲看似退居幕后,实则每一步都在替他铺路。此刻王爷撑着病体支持他,与其说是父子情,不如说是对这储君的试炼。

 “父亲,”世子叩首时额头触到凉玉砖面。既然王爷都发话了,陆相以及其他人都不好再规劝什么。

 一旁观看的老头起身走到身前,扶起了世子,“颍州凶险,我让伴花随你同行,说不定还能帮上你的忙,她不光会扎针,还擅长制毒解毒。”

 王爷忽然咳嗽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一旁赵王忙不迭递上茶水。世子上前查看情况,见得王爷朝他微微颔首,眼角细纹里藏着只有父子能懂的暗号。

 “便依渊儿吧。”王爷靠回轮椅,手指虚点两下,“颍州凶险,就当渊儿的试金石吧!”

 燕王忽然笑了,银镯在光影里泛着冷光,他望向世子,“贤侄若需要助力,叔父可修书给梁国出兵。”

 世子弯腰谢过,目光掠过龙居阁外的粼粼波光。沐家造船案牵扯众多,虽然王爷劝阻圣上暂缓查阅北湖案牍库,但此次若能成功,正是他立威的契机。颍州之行,与其说是查案,不如说是敲打南都朝臣权贵的机会。

 阁中一时寂静,唯有蝉鸣穿透荷叶而来。北湖水面映着龙居阁飞檐,像极了早朝时丹墀上那滩混着金粉的血迹——有些路,必须沾着血才能走通。

 南都,太子府

 太子府后堂飘着荷叶粥的清香,缠枝莲纹屏风隔开暑气,冰裂纹瓷碗里的冰镇酸梅汤咕嘟嘟冒着气泡。世子刚褪了外袍,露出裹着纱布的左臂,公主正用银匙搅着案上的川贝雪梨羹,见世子进来,指尖轻轻按了按他腕脉:“太医说金创药要换三次,怎的早朝时又扯裂了?”

 “贞孝放心,不过是皮外伤。”世子任公主擦拭额角细汗,余光瞥见可雅正踮脚从博古架上取伤药,此刻却因动作幅度过大,鬓边玉簪勾住了垂落的靛青纱幔。倒是之心,捧着青瓷碗坐在雕花拔步床上,绣着并蒂莲的帕子绞得发皱,腕上陆相送的翡翠镯撞在碗沿叮当响。

 “渊哥哥尝尝这莼菜鲈鱼烩,”之心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声音像浸了水的绵缎,“是我亲自下厨做的……”话未说完,便见廊下有人影晃动,身着月白襕衫的立涣世子已提着锦盒跨进门,袖中飘出淡淡艾草香。

 “听闻堂弟要去颍州,”立涣笑着掀开盒盖,露出三株裹着山椒叶的千年参,“这是从渤海老参客手里淘来的,炖乌鸡汤最能补气血。”他目光扫过立渊的伤臂,语气忽然放软,“你哥哥我好久未在宗室和朝臣前露脸,若不嫌弃,堂兄愿带我那五百府兵为你打前站。”

 可雅“嗤”地笑出声,之心也笑着捂住了嘴。

 世子接过参片,指尖在案上叩出两下:“堂兄心意领了,只是颍州凶险,多带人马反显招摇。”他瞥见之心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绞得皱巴巴的。世子嘴角一扬,笑着说道:“不过呢,如果能帮忙盯着南都那边的动向,替我照看着三位夫人,这可比带兵要重要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