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第2页)
龚剑云睡得死死的,怎么推也推不醒,他婶娘没法子,扯过一床薄被替他盖上,又返回西屋,踌躇了一会,拿起秤杆将香香的盖头挑下来,笑道:“侄媳妇,剑云醉得狠了,叫不醒,这起子没脸的,不知道灌了他的多少黄汤子!这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盖头不能再蒙着了,我替他给你挑了,你也透口气行不?也没个丫鬟,我来帮你把大衣裳脱了吧,这一天可得把你拘坏了。嗳,好,菜来了,臭小子没福气吃,俺们老妯娌俩陪着你用点?哎哟,今早上喜鹊冲着我喳喳喳叫个不停,我还寻思呢,今天又不是我嫁人,瞎叫唤个啥?原来我今天好口福!”说着话给来人使个眼色,自己拉了香香坐在桌旁。来人也是个伶俐的,笑道:“活该咱俩有这个口福,要不是那个傻小子喝醉了,新娘子屋里这桌席能轮到咱俩?等我再拿双筷子来,还有一碗子孙饽饽没端上来呢,等我端去!”
香香木木地任由二人摆布,合卺酒终于还是没有喝。天黒透了,龚剑云还是没有醒,两位本家婶娘告辞了。香香送了二位婶娘返回来,闩了屋门,已无力走向西边屋或东边屋,她跌坐在地上。她曾无数次幻想自己的新婚之夜,哪一次都与这次不同,费劲心机谋来的姻缘还没开始已露出狰狞之色,无论如何不能去东屋,在龚剑云面前,她的尊严所剩无几,不能再主动去投怀送抱!抬手擦干眼泪,香香挣扎起来走回西屋。没有贴身丫鬟服侍——不是买不起而是怕龚剑云分心——香香自己卸下钗钏,通了通头发,洗去脂粉,宽去衣裙换上寝衣,收拾了床褥上的栗子、枣子、糖果,打扫干净,放下帐子,扯过一床大红鸳鸯戏莲的薄被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蒙住,呜呜地哭起来,这一刻,她甚至开始后悔,她觉得自己可能闯了一个祸,一个无法弥补的大祸。
早晨,香香将一切都收拾好,用冷水洗过脸,新妇是不下厨房的,不过顾不得了,看那看门的老头子脏兮兮的样子,能做出什么可口的饭食?厨房被收拾得很干净,先把小米煮上,昨天龚剑云喝多了,今日让他喝碗小米粥养养胃。菜是现成的,都是昨天剩下的,现成切好的冷荤装了一碟子,切了几个五香茶鸡蛋装了一碟,又把卤好的豆腐角儿装了一碟,想了想,又去把陪嫁的瓷罐子里装的八宝酱菜夹出来一碟,端端正正地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