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奔(第3页)

 皇帝闻言，饶有兴致：“哦？贵妃有何巧思？”

 嬿婉神秘一笑：“皇上少待。”便离开了。

 过了一阵，湖面忽然有稀碎白点缓缓洒落，尽数落在湖上，仿佛飘雪。

 站得离湖岸近些的揆常在道：“这是白梅！”

 皇帝惊喜：“这都八月了，哪来的梅花？”

 容音道：“想是冬日里摘下，提前腌制好的。”

 如懿微微不悦：“梅花清雅，乃高洁之物，只这般轻易抛撒，若为搏一时之兴，实在是可惜了。”（台词引用自原作）

 容音笑容不变：“所谓清雅与否，不在外物，而在心志。倘若一个虚伪卑鄙之人喜欢梅花，难道就能因喜爱梅花而成为清雅高洁之人吗？璎珞——”

 如懿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听容音道：“给本宫斟些茶水。”

 漫天白梅之中，只见一人乘舟而来，却不是穿着华美衣裙，而是一身黑色箭衣，头戴倒缨盔，竟是一个武生的扮相。

 那武生开口念道：“想俺林冲，在那八十万军中，作了禁军教头，征那土蕃的时节呵。”

 她身段干净利落，甚是矫健，唱词苍凉，配上这漫天飞花，一时竟真有风雪山神庙的末路之感：“望家乡，去路遥，望家乡，去路遥，想母妻，将谁靠？俺这里吉凶未可知，她、她那里生死应难料。呀！吓得俺汗津津身上似汤浇，急煎煎心内似火烧。幼妻室今何在？老萱堂恐丧了。劬劳！父母的恩难报，悲号！叹英雄气怎消？叹英雄气怎消？”

 揆答应有些意外，小声嘀咕：“怎么先唱了后边的得胜令？”

 嬿婉接着唱道：“怀揣着雪刃刀，怀揣着雪刃刀，行一步哎呀哭，哭号啕，急走羊肠去路遥。”

 她看向皇帝，眼中带出凄惶神色：“天呵，天——”

 忽然面上又换了喜色，云手绕腕，蹉步仰天，接着唱道：“且喜得明星下照，一霎时云迷雾罩。忽喇喇风吹叶落，震山林阵阵虎啸。又听得哀哀猿叫，俺呵！走得俺魂飞胆销，似龙驹奔逃。”

 她利落地转了几个圈，一个单腿探海，翻身射雁，踢出几个飞踢旋子：“恰便似脱鞲苍鹰，离笼狡兔，摘网腾蛟。救国难谁诛正卯？掌刑罚难得皋陶。似这鬓发焦灼，行李萧条。一宵儿奔走荒郊，残性命挣出一条。此一去博得个斗转天回……”

 嬿婉拉开架势，一手高高举起，合并的双指正好对着如懿，铿锵地唱道:

 “高俅！贼子呵！管叫你海沸山摇！”

 一句唱毕，皇帝不顾腿上疼痛，一下站起，大声叫好。

 容音也赞道：“这《林冲夜奔》一招一式都不得含糊，还要满宫满调地唱昆腔，所谓‘男怕夜奔，女怕思凡’，能唱成这般，又是清唱，可是难为炩贵妃了。更可喜，这戏让炩贵妃这么一改，虽只是调了几句顺序，却将那英雄气短之感散去，倒是生了些惩奸除恶、拨乱反正的豪情。”

 皇帝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嬿婉：“如此，朕便‘顾不得风吹雨打度良宵。’，今夜，就由炩贵妃陪着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