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亲也不是亲
这么说吧,决心之大,一条行李卷装不下。另外四季衣服装了两个布兜子。
正当秦淮茹进屋,便瞧见儿子在收拾锅碗瓢盆,筷子都塞进兜子里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秦淮茹见了两眼要冒出火来,“你是要气死我吗?”
“这个家怎么就搁不下你了,偏要去乡下受罪,你当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是嘛!”
“我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棒梗闷头收拾着,嘴里却说着狠话,“可我没有家了,更没有妈了,往后我在哪儿活用不着您管。”
“怎么说话呢,棒梗!”
贾张氏刚去学校接了小当和槐花回来,在楼道里听见动静便赶紧往回跑。
不用说了,娘俩又吵起来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怕是最后一次了。
“棒梗!你这是要干啥!”
瞧见大孙子正在收拾行李,饶是惯孩子的贾张氏也唬了一跳,赶紧过去拦着。
可棒梗是个犟种,哪里能听他奶奶的话。贾张氏拆了这个包袱,他装那个,贾张氏去抢碗,他收拾了勺子,娘俩又是一阵折腾。
秦淮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愣愣地站在门口。刚刚儿子的话就像万箭穿心一般,伤的她体无完肤。更有种窒息的颓败与错愕。
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些话会从儿子口中说出,更想不到他忍了多久才说出口。
没有家了,没有妈了,生养了十几年的大儿子要跟她断绝母子关系吗?
那她费劲巴力苟活这十几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今天听他绝情的话?
“棒梗!”贾张氏哪里抢得过孙子,她这边捣乱,棒梗已经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妥当了。
“奶,你甭管我。”棒梗扯了自己的行李背在身上就要往出走,瞅也不瞅他妈。嘴里更是决绝:“等孙子挣了钱买房子再接您回家。”
“你要往哪儿走!”贾张氏慌了,拉扯着棒梗的行李哭喊道:“这不就是你的家!”
“这不是我家!”棒梗咬着牙嘶吼道:“她能腆着脸给人家当后妈,我可没那个心思给人家当孝子。”
啪——
谁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的,秦淮茹这一巴掌落在儿子的脸上是嘎嘎响啊。
不仅挨打的棒梗愣住了,就连打人的秦淮茹也傻了眼。站在棒梗身后的贾张氏睚眦欲裂,伸手就要去抓秦淮茹的脸,却是被在门外站了许久的刘国友冲进来给拦住了。
“老太太,别冲动,淮茹也是为了孩子——”
“滚——你给我滚!”贾张氏疯了一般,眼睛里全是狠厉与怨毒。
这边撕吧着,秦淮茹却全然未知一般。眼看着棒梗扭头便走,她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儿子的行李。
棒梗使劲撕扯了,回头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就算没有这行李我也能走,给你就是了,正好不欠你的。”
说完,真就不跟他妈撕扯了,甩了身上的行李便跑出了门。
不凑巧,刚出了门便撞见住对门的两个“姐姐”,正是刘国友的两个闺女。
姐妹两个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他,看着对门的热闹,眼里全是戏谑和鄙夷。
这目光更是刺痛了棒梗敏感的神经,再没有留恋和不舍,顺着楼梯便跑下去了。
身后,贾张氏已经疯了,推搡着刘国友,指着门外哭喊道:“棒梗!回来啊!棒梗!”
秦淮茹已经麻木了,手里的行李包散落了一地,小当和槐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再看看对门的姐妹,她真是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后妈哪里是那么容易当的。
刘国友却不是坏人,这边拦着老太太,是怕贾张氏去抓秦淮茹。这会儿见棒梗跑了,想要舍了老太太去追孩子,又怕娘俩打起来。
“淮茹!快去追啊!”
他松开了老太太,一把抓过秦淮茹的手,甩开了行李带子,带着她往外跑。
秦淮茹的眼睛还在看着对门的姐俩,刘国友哪里顾得上这些,只觉得脑仁疼。
从打订婚那天起,他就知道要有这么一遭,棒梗那孩子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仇人一般。
殊不知多尔衮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还对未知的麻烦充满了幻想,这不是自找苦吃嘛。
在棒梗眼里,抢了他妈妈的人不是仇人是什么,难道还能是爸爸不成。
半大小子,什么不懂。
从他妈结婚以后,棒梗是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眼,话都没说过一句。
本来刘国友还寻思着找个什么契机同这位继子谈一谈,哪怕是共同的爱好呢。
可惜他一直没有时间。结完婚就开始拾掇屋子,装修两处房子,还得忙着单位的工作。
好不容易搬家了,住在一起了,他想着爷俩聚在一起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结果这还没两天呢,棒梗便闹腾起来,第一天决定不上学,第二天便决定搬乡下去。
乡下有谁?
你别说,棒梗还真有亲戚。他姥爷舅舅都在乡下,就在红星公社,他也瞄准了大山里。
可秦淮茹哪舍得儿子去吃苦,一门心思想要劝劝儿子,哪怕是跟着傻柱学厨呢。
只要是留在城里,就有机会成材,闫解放那样的瘸子都能养家糊口,更何况是棒梗呢。
她早就想好了,儿子不想上学就不逼着他走这条路,多念两年就当养养身体了。
等他初中毕业就下来跟傻柱学厨,以她的能耐和关系把儿子安排进招待所还不是容易。
集团一般岗位还真就走不了后门,唯独这特殊人才才有商量的余地。
别笑,在李主任那里厨子就算特殊人才。
你要问棒梗这人才特殊在哪里了,这不是有他妈呢嘛,这关系多特殊啊。
只是她算计的很好,可没有跟儿子说明白。事到如今就算她说明白了棒梗也不愿意了。棒梗恨不得尽早离开这个家,省的看她给人家当后妈。
矛盾的根由不在于她想怎么安排儿子,是她想要结婚的决定没有考虑到儿子的感受。
这全是她自己埋下的祸根。以前总说守着儿子过日子,期盼着儿子顶门立户早点长大。
棒梗这话从小听到大,虽然平日里表现的很不耐烦,但在心里已经树立了要撑起家里门户,庇护全家人的理想。
结果呢?他妈转头就给自己找了个依靠,更是搬出去住了,给人家当后妈。
搬家来楼上的第一晚,棒梗怎么都睡不着。虽然他有了自己的房间,虽然他有了正经的床铺,可他对这楼房一点归属感都没有。
只是奶奶欢喜着,两个妹妹欢喜着,全家都在欢喜着,他不勉强接受便要惹他们难过。
已经是小大人一般的棒梗努力强忍了两周,终究是没忍住,导火索便是那一巴掌。
不提刘国友同秦淮茹跑遍了工人新村也没找见棒梗,也不提他们回去以后要面对贾张氏的怒火和咒骂,更不提一家子的哭哭啼啼。
且说棒梗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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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臭小子,干嘛呢!”
傻柱骑着自行车从东城这边的饭店回来,路上正遇着一只生气的大脸猫。
从小看着棒梗长大的,他哪里能认错了,即便天黑着,那肥嘟嘟的大脸盘子也错不了。
棒梗回头见是他,却扭过头去,不想让傻叔看见自己脸上的巴掌印。
可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倒是引起了傻柱的注意,使劲蹬了一脚,把车子横在了棒梗的身前。
“我瞅瞅。”他伸手捏了棒梗的脸一扒拉,还没等棒梗躲过去,已经看了个正着。
“谁打的?”这会儿傻柱已经皱起了眉头,问道:“是跟同学打架了?”
“走,我带你找他家去!”
他是有点鲁莽的性子,哪里见得了棒梗挨揍,拉着他便要上车找回去。
棒梗已经被看了脸上的巴掌印,哪里还能躲,只是甩了他的手说,“不用,是我自己打的。”
“狗屁!”傻柱立了眉毛骂道:“你那厉害劲儿呢,狗怂的玩意,我带你去报仇。”
“真不用了呢——”棒梗闪开了他的拉扯,绕过他往前走了,且越走越快。
他越是这样,傻柱越是不放心,这大冷的天,哪里能让棒梗一个人往城里走。
只是想到这里他才发现不对头,棒梗家已经搬走了,他怎么又回来了?
“棒梗,你跟我说,到底咋地了。”
他推着车子追了上去,拉着棒梗的肩膀说,“我可是你师父,你连我都信不过?”
“师父?”棒梗突然站住了脚步,呢喃着抬起头看向傻柱,是了,这是自己的师父呢。
“你傻了,我不是你师父是谁?”
傻柱抬起手轻轻抹了抹大脸猫脸上的巴掌脸,却是被打的狠了,都起檩子了。
“你妈打的吧,是不是?”
都到这会儿了,他哪里还能想不出棒梗这幅离家出走的模样是因为啥。
“又惹你妈生气了?到底是因为啥,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别惹你妈生气。”
“师父,你信我还是信她?”
棒梗却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看着师父的眼睛定定地等着他的答案。
傻柱也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在棒梗另一边脸上轻轻地给了一巴掌,骂道:“混账小子,你是我徒弟,我不信你信谁?”
“呜——”虽然挨了师父一巴掌,可棒梗丝毫不觉得疼,他只觉得心里委屈。
见棒梗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傻柱倒慌了,赶紧搂住徒弟问道:“我打疼你了?”
棒梗搂着师父嚎啕大哭,好像要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
以前他可没觉得这便宜师父有多牛,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这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傻柱见这孩子又是哭又是摇头的,便想到是娘俩又闹起来了,赶紧哄了他。
刚刚那会儿必须得说信这徒弟,但凡有个犹豫,这小子都不会这样。
不过他能跟自己哭成这样倒说明他信任自己了,总有个商量的余地。
“行了,别哭了,大冷的天儿,脸上还不得哭剡了,麻麻赖赖跟土豆子似的。”
傻柱揉了揉他的大脑袋,问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送你回家,跟你妈谈谈……”
“我不回家!”棒梗挣脱了他的胳膊,大声喊道:“我再也不回那个家了,那不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