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还不得遭天谴啊!

“学武回来了,”刘海中拎了两条板凳从家里出来,见着李学武打了声招呼。

 

“孩子们没带回来吧?”

 

“没,和我妈,我们娘俩回来的。”

 

李学武嘴里应着,刚要上前接他一把,傻柱离的近,伸手帮了忙。

 

“坐一会儿,歇歇脚。”

 

刘海中回头看了一眼家里,见老三也出来了,便支使道:“烧两壶开水去。”

 

“哎——”

 

刘光福倒是很痛快,放下刚刚拎出来的两条板凳,又脚不沾地地烧炉子去了。

 

易忠海撑着身子挪到了凳子边上坐下,捶了捶腿,示意李学武也坐。

 

李学武守礼,等刘海中坐了,这才捡了方板凳坐下。

 

瞧见大脸猫跟月亮门那躲躲闪闪的,便招了招手。

 

“今儿停一晚上,明天早晨发送。”

 

易忠海同李学武几人念叨着,说了些聋老太太的后事安排。

 

这么一会儿工夫,前院三大爷闫富贵和老七等人也走了进来。

 

同样是依照刚刚李学武那样的祭奠方式,磕头的磕头,鞠躬的鞠躬。

 

因着一大妈和迪丽雅走了,灵堂里只有雨水哭着丧,傻柱跪在门口还礼。

 

易忠海在闫富贵过来鞠躬的时候往前要还礼,被对方给托住了胳膊。

 

就这个事,甭管平时是什么身份,但到了白事上,只有主家和吊唁两个。

 

易忠海和傻柱披麻戴孝,那就得跪着还礼,来吊唁的当然也不能为难他们。

 

虽然说有着聋老太太的房子在这搁着,但住在这个院里的人心里都清楚,一大妈这么多年是怎么伺候老太太的。

 

“中了,中了,甭哭了。”

 

老七在灵堂前磕了头,忙伸手扶了磕头还礼的傻柱一把,还对着灵堂里的何雨水说了一句,这才往众人这边来了。

 

“这是刚下班啊?”

 

“可不是嘛——”

 

老七掏出兜里的烟,想要给众人散,却是被傻柱按了一下手,一支烟递了过来。

 

他也没甚在意,接了傻柱的烟,由着对方帮忙点了,就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

 

“跟三大爷我们前后脚进的院。”

 

“早晨那会儿不还挺好的嘛。”

 

闫富贵接过话茬儿,看向一大爷说道:“柱子从后院出来的时候我还问了一嘴,说是还唠了两句。”

 

“油尽灯枯了,熬了最后一点心血。”

 

傻柱手里捏着烟,给众人又散了一圈,嘴里答道:“晌午那会儿应该就是回光返照。”

 

这都是心知肚明的,不然傻柱也不能请假,就上了半天班。

 

易忠海现在是厂里安全生产标准化推进工作小组的成员,没在车间了。

 

当然了,也不是办公室,还是工人的身份,是以专业技术参与该项工作。

 

工作组的业务比较多,指导和帮助各车间完成安全生产标准化建设。

 

他请假比傻柱困难,是在厂里等到傻柱的信儿,这才往回赶的。

 

“行啊,我挺知足了——”

 

易忠海长叹了一口气,沙哑着声音说道:“没遭罪,没受累,算是福寿了。”

 

“可不是嘛,有福之人啊。”

 

闫富贵耳朵上夹着香烟,双手抱着左腿的膝盖,点点头附和道:“真要是瘫在床上,甭说伺候了,她自己也难受。”

 

“刚强一辈子了——”

 

傻柱蹲在地上掏了掏兜里,想要抽烟,掏出来的却只剩下空烟盒。

 

李学武将兜里的大半盒烟扔了过去,他一把接住,叼了一支在嘴里。

 

点燃了以后想要再扔回来,却见李学武摆了摆手,便也就揣进了兜里。

 

“最难开口的便是求人,临终的时候还说只亏欠一大爷和一大妈。”

 

“亏欠啥,我都没想着亏欠。”

 

易忠海声音低沉地说道:“这么多年了,不是亲妈也算是亲妈了。”

 

-----------------

 

大脸猫好像有点害怕这边的气氛,瞧见武叔招手,好一会儿才挪了过来。

 

“武叔——”

 

“鸡都喂完了?”

 

李学武打量了一眼依偎着自己站着的胖小子,揉了揉他的大脑袋。

 

棒梗眼睛偷偷瞧着灵堂里的火烛和棺椁,脸上难掩好奇和肃穆。

 

“知道我屋里茶叶放哪了吧?”

 

李学武见他只点头,不说话,便将他的脑袋拧了个方向,示意了对面家里。

 

“挑你能搬动的椅子和板凳搬过来,再帮我把茶叶和茶几

 

大脸猫被他支使着也有了稍许的胆量,噔噔噔地跑去了对面。

 

这会儿前后院的几个小子搬了张八仙桌过来,迪丽雅则是拿了些茶杯和饭碗。

 

大院里没那么多讲究,就算是喝茶,人多了也只能用饭碗将就。

 

这还得说李学武拿了自己家的茶叶出来,不然众人只能喝热水。

 

倒也不是一大爷和傻柱没有准备,只是白事临了了,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帮忙。

 

尤其是这会儿赶上下班了,前后院,左右的邻居们都回来了。

 

到家收拾收拾,赶在晚饭前是要来这边祭奠一下的。

 

甭管是不是亲戚,平时有没有来往,今天他们不来,明天他们家有事,别人也不会去的。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傻柱和一大爷又重新跪了回去。

 

迪丽雅在这边忙活着,一大妈擦着眼泪,也从家里回了灵堂这边。

 

院里人来了几拨,均是磕了头。

 

有心的拎着几刀纸钱,没那个意思的往这边祭奠一番,再同一大爷和傻柱说几句便转身回去了。

 

大脸猫倒是听话,这会儿吭哧吭哧地从李学武家里搬了几条凳子出来。

 

跑回去,再出来,怀里抱着一盒茶叶,一条香烟。

 

李学武接了香烟,拆了一盒扔在了八仙桌上,剩下的顺手就丢给了傻柱。

 

而茶叶,他则是叫棒梗递给了拎着大烧水壶出来的刘光福。

 

“光福,多搁点茶叶啊!”

 

闫富贵见刘光福接了茶叶桶有些不好意思往大水壶里点,便招呼了一句。

 

众人看了他一眼,眼里尽是鄙夷。

 

只是院里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拿了茶叶的李学武又不差这个,所以没人说他什么。

 

再一个,这是白事,稍有一点口角都对不起自己的年龄。

 

所以,耳朵听了他说话,大家也都只当他是在放屁。

 

刘光福自打回来以后,眼瞧见的话少了,他爹支使他也只是应一声就去干。

 

话少了不代表人傻了,心眼还是活泛的很。

 

三大爷说话,他听了等于没听。

 

那么大一烧水壶,该搁多少茶叶他心里有数,总不能逮着了死劲糟践。

 

这茶叶是对面的,不是冤家的。

 

再一个,李学武就在这坐着呢,他能上了三大爷的道?

 

搁多了,李学武是不在意,但心里咋想,他可不知道。

 

到时候是怨三大爷啊,还是怨他啊?

 

三大爷没溜,他不能没脑子啊。

 

大烧水壶泡开了茶叶,他拎着给桌上的茶碗和饭碗里都倒上了茶水。

 

一大爷和傻柱都在那跪着答理呢,没有主家招呼,众人想喝茶的就自便了。

 

刘海中经过了去年那件事,又遭遇了儿子们长大后的变故,也明白了不少。

 

这会儿没像闫富贵那般坐着看热闹,而是站在了一大爷身边,充当忙活人。

 

有带着刀纸来的,他知会着放在哪,有院里和街道邻居们来的,他招呼着爷们往桌子这边来喝茶。

 

在来人祭奠、磕头还礼的时候,他又要充当答应人,给灵堂里的孝女提醒,顺手还得扶一下一大爷和傻柱。

 

因为有爷们来了,傻柱还得起来点烟,一大爷还得客气。

 

-----------------

 

没有吹吹打打,没有哀乐鞭炮,更没有饭食招待,只有大家拼凑出来的桌椅板凳,以及一碗热茶。

 

不过来祭奠的人都很理解,这毕竟不是谁家的老人。

 

能来的,也都是凭着一份心意。

 

傻柱和一大爷没有准备饭食,可也没有收礼钱,做到哪一步都不会招人讲究。

 

坐在灵堂前的院里,头顶是下午就拉好的200瓦灯泡,爷们喝喝茶,抽抽烟,说说闲话,有来的,也有走的。

 

抽空,赶着灵堂前没来人了,李学武拍了拍大脸猫的后背,道:“走吧,爷们儿,给老太太磕个头去。”

 

大脸猫惊讶又懵懂地抬起头看了看他,想说他妈和他奶奶一会儿就来。

 

但出于对武叔的信任和尊重,这会儿一句话没说,只按照武叔教的做了。

 

李学武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来到了灵堂前面。

 

这一刻,院里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目光里神色各异。

 

李学武带着棒梗,一步一步地教他怎么拱手,怎么磕头,怎么行礼。

 

一大爷和傻柱也郑重地把礼数做了个全,一步不差,包括最后的敬烟。

 

棒梗还没理解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也不懂这些礼数都代表了什么。

 

只是武叔教给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认认真真,恭恭敬敬。

 

武叔叫他磕了三个头,他很实诚地绑绑绑磕了三个。

 

武叔叫他起身先去扶一大爷,再去扶傻叔,说请节哀,他也一一地照做了。

 

最后是在武叔的提醒下,双手接了傻叔敬过来的香烟,这才跟着武叔回了茶桌这边。

 

懵懂的他还没弄清楚,为啥大人们看向他的目光和之前不一样了。

 

再回头见到母亲就站在不远处,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欣慰,他才觉得这么做是对的,是正确的。

 

-----------------

 

磕头行礼以前他是个孩子,磕头行礼以后他就是个大人了。

 

此刻的棒梗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学到了一些大人的做事方式。

 

至于母亲眼里的欣慰代表了什么,他还没有弄清楚。

 

秦淮茹是清楚的,她和婆婆进到后院来的时候,便见着李学武教着儿子行礼。

 

那一刻,她彻底愣住了。

 

就连一贯多嘴多舌,蛮横不讲理的婆婆都愣在了那里没言声。

 

这样的言传身教无论是婆婆,还是她,都无法亲自教导和示范。

 

但恰恰是顶门立户,贾家唯一一个男丁需要学习的规矩。

 

什么叫成人,什么叫承认。

 

只有你做事有规矩,做人才会被承认。

 

你想得到与大人一般的礼遇和对待,那就要做大人应该做的事,守大人应该守的规矩。

 

你不能指望一个成年人同撒尿和泥的小孩子去办事。

 

你也不能要求一个孩子去承诺大人应该承担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