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五十、祖慈孙孝

蝉声在槐叶间织网,兜住游丝般的暑热。


 夏日暖迟迟的。


 大堂前的门槛上,欧阳戎摸了摸放在膝盖上的琵琶。


 被太阳晒得也有些烫手,明明也没弹几下。


 幽静小院空荡许久,最近来了一只黑猫,时不时的光顾,也不知是哪户人家丢失的。


 黑猫应该是把这座寂静院子当作了自己地盘,刚刚见面时,它在墙头迈着优雅猫步,棕褐色有些泛绿的眼瞳,有些警惕的倒映着今日携琵琶而来的欧阳戎。


 不知是觉得这“不速之客”般的儒衫青年温润面善,还是刚刚他演奏的蹩脚琵琶有些催困。


 黑猫懒洋洋的趴在秋千后方的东墙头,眼睑低垂,没有进院子,但也不算怕人。


 它与西边门槛上坐着的欧阳戎,相隔一座院子。


 燕六郎没过来前,一人一猫,安然相处。


 “明府,洛阳那边来人,是胡夫中使,另外,听他悄悄说,他还带了谢姑娘的信来。”


 燕六郎一副大嗓门。


 惊起墙头打盹的黑猫,青瓦上霎时烙出一串梅花印。


 燕六郎也没管这小野猫,一脸期待的看着欧阳戎:


 “明府这些日子在等的,是不是就是胡中使,知道洛阳那边会派人来?”


 欧阳戎没有回答,只是问:


 “胡中使人呢?”


 “在江州大堂,元长史在招待着,明府,这次胡中使来,应该是好消息,看他喜气洋洋的,公署里的同僚们都很兴奋,替你开心,上次双峰尖的事,看来没啥处罚。”


 欧阳戎拍拍屁股站起身,抱着琵琶,路过燕六郎身边,走出院子。


 “走吧,回江州大堂。”


 “是,明府。”


 燕六郎刚要转身跟随。


 “珑玲——珑玲——”


 走在前方的儒衫青年蓦然转身,回望院落。


 燕六郎愣住,旋即也反应过来,这是一道特殊又熟悉的声响。


 不过二人回头看去,却发现一根冰白玉簪子正躺在石桌上,刚刚逃跑的黑猫,再次返回,似是见欧阳戎、燕六郎离开准备重新入住,正跳上了桌,用爪子胡乱拂动冰白玉簪子。


 “去去去,一边待着去。”


 燕六郎察觉到后方明府的漆眸微黯,立马板脸上前,驱赶黑猫。


 欧阳戎摆摆手:


 “没事,让它住吧,也热闹些。”


 他默默走去,取走了冰白玉簪子,转身离开。


 燕六郎看了眼欧阳戎背影,老实跟上。


 二人一起离开幽静小院,登上马车。


 路上,燕六郎尝试寻找话题,活络气氛:


 “明府,大白鱼呢,怎么没有看见?”


 欧阳戎已经取下头上的木簪子,把那支阿母遗留的冰白玉簪子插在发鬓间,固定儒冠。


 他低头正打量着一只罗盘,此罗盘挂在腰间,和谢令姜送他的书院玉佩一起佩戴。


 此刻闻言,他放下罗盘,笑了笑说:


 “那黑猫在,我就让它走远了点,别露面,现在应该还在星子湖里晃悠,晚上人少,会回来的。”


 燕六郎下意识道:


 “是怕它浮空游动,吓到黑猫和行人?”


 欧阳戎一本正经的摇头:


 “不,是怕它被吓到。”


 燕六郎有些无言以对。


 欧阳戎没有骗人,白鲟虽然神异,却有些怂,平日都怕见到陌生人,只是喜欢跟着他。


 欧阳戎算是摸清楚它秉性。


 说是神出鬼没。


 但其实有时候是周围人多,它躲了起来,等到夜里无人的时候,再冒出来。


 怂的一匹。


 若不是偶尔见到易千秋等双峰尖大战的残兵败将,欧阳戎差点都忘了某只罪魁祸首的神话白蛟就是这白鲟变的。


 太给蛟类丢人了。


 欧阳戎摇摇头。


 “对了,有张道长的消息吗?”


 “还没。”


 欧阳戎摸了摸隐隐有反应的罗盘,嘀咕:“应该是快了。”


 燕六郎驾驶马车返回江州大堂,路上又瞧见明府在看着罗盘发呆,轻轻一叹。


 “明府放心,张道长背后的龙虎山厉害着呢,说不定明天就带来了云梦剑泽消息。”


 “嗯嗯。”


 半个时辰后,回到江州大堂。


 欧阳戎准备去正堂见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