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韫浓无事小C

第19章 咫尺千里(第3页)

 裴令仪颔首扣上镜子。 

 本不该在意这种东西的,他不在乎很多东西,又何必在乎这副皮囊。 

 只是元韫浓喜欢。 

 他不可能再如元韫浓想的那样以科考入朝为官,不能再向元韫浓出卖色相、装痴卖乖。 

 他不可能成为元韫浓心想的那种人了。 

 裴令仪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却瞥见月下娉婷的身影。 

 黝黑的夜里元韫浓是苍白的,像是一颗莹润的珍珠。 

 在被权欲和明争暗斗笼罩的京华里,冕旒上最明亮的东珠。 

 珍藏得再久,也会被取出来佩戴在冕旒上,匣子里的宝珠。 

 元韫浓慢慢地走近了,可裴令仪却觉得好像距离她越来越远了。 

 明明近在咫尺,却似乎隔着千里冰雪。 

 遥遥相望间,皎若琼玉生辉,却始终触不可及。 

 咫尺邈雪霜,相望如琼玉。 

 “阿姊。”裴令仪轻声喊道。 

 元韫浓走进来,霜降和小满都等候在外边。 

 她伸出手,“药给我吧,我来。” 

 裴七有些不情愿,他看向裴令仪,裴令仪却直直地望着元韫浓。 

 裴九把药盒从裴七手里拿过来,塞进元韫浓的手里,拽着裴七走了出去。 

 裴令仪别过头去,“阿姊先走吧,我如今这副模样,何以窥玉容?” 

 “这么说,你脸上的伤一日不好,一日留疤,你便一日不见

我了?”元韫浓反问。 

 裴令仪没说话。 

 元韫浓平静地说道:“自讨苦吃。” 

 裴令仪僵硬在原地。 

 “凭一己之力揽下罪责,这苦肉计讨了国公府上下怜惜,好叫自己彻底融入国公府,让他们把你当成自己人,好让自己也能借到国公府的力。”元韫浓丝毫没有为裴令仪遮掩的意思。 

 裴令仪能看出她心思,她自然也能看破裴令仪的想法。 

 她问:“现在你得偿所愿了,高兴吗?” 

 裴令仪会以沉默。 

 元韫浓所说的都是真的,所以他才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苦难也是真的,他所经历的痛楚也是真的。 

 “不说话吗?看来你也不是很想我留下来。”元韫浓随手将药盒搁在一边的桌上,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裴令仪急喘着拉住元韫浓的手腕,“别、别走!” 

 至少这个时候别走。 

 元韫浓停了下来。 

 她看向裴令仪,裴令仪却下意识别过头不与她对视。 

 只有手依旧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像是在摇尾乞怜。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元韫浓叹了口气,又拿回了药盒,坐了下来。 

 她沉默着给裴令仪上药。 

 裴令仪的伤口狰狞可怖,纵横交错地遍布背脊,房间里出了药苦,就是血腥气。 

 裴令仪却莫名觉得难堪,他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也不敢再说什么。 

 冰凉的药膏被微凉的指尖涂抹在他背脊上的伤口上,火辣辣的疼痛才像是被落雪安抚了一样,稍稍平复了一些。 

 取之而代的却是另外一种未知名的燥热。 

 裴令仪的睫毛颤抖着,“……阿姊。” 

 后背的伤或许是已经上好了药,元韫浓掰过他的脸,“留两道疤算什么?不就是科考不了了吗?那又如何?去做武官,或是叫我父兄举荐,那么多条路在。” 

 元韫浓沾了药膏,轻柔地抹在裴令仪脸上的伤口,“我会叫人去寻药,天下之大,我不信连两道疤也医不好。” 

 裴令仪望向元韫浓的眼睛。 

 她的眼睛是苦涩的、平淡的、忧伤的。 

 月色是沉重的,也是柔软的。 

 再冷,也是亮的,是软的。 

 裴令仪垂下眼睛,轻轻应了一声:“嗯。” 

 上好了药,元韫浓把药盒丢到一边,抬手摸了摸裴令仪的头,“别担心。” 

 她无声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看向窗外,窗外是她叫人移植到清仪馆的花木,这些花花草草都被裴令仪养得很好。 

 元韫浓稍稍松懈了眉目,总会有办法的。 

 一个一个清算过来,总有法子的。 

 毕竟他们都是睚眦必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