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等到应如是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身处大理寺狱。
 




    在这阴湿暗沉的牢狱中,唯有火盆中燃烧的熊熊烈火是唯一光源,将人影投射到森冷的墙壁上,每个人都形如鬼魅,张牙舞爪。
 




    被缚在刑椅上,应如是看着前方坐了一排的熟人,忽然间有些想笑。
 




    “应如是你丧尽天良,残害孩童,杀人灭口,泯灭人性,还不从实招来,也好免受些皮肉之苦。”大理寺卿薛茗一脸严肃。
 




    “本将军什么也没做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应如是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
 




    “你杀董维之时,国子监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难道还想抵赖不成?”薛茗又道。
 




    应如是嘲讽地看向在座的所有人:“这么明显的诬陷,你们大理寺的人都看不出来吗?”
 




    想来也是可笑,本以为赶在危机来临之前将这祸患拔除,没想到背后之人竟还留了一手,终究还是应了那句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百密终有一疏。
 




    今早清晨,她忽然收到一封信。信是董维写的,说是有事相商,请她到国子监诚性堂一叙。
 




    想起那天夜里,他声泪俱下,自称在国子监内长期饱受欺凌,童谣一事也是受人胁迫才不得已为之,但关于欺凌者的身份,他一个字也不肯说,像是极为害怕。
 




    万般无奈之下,沈清识只能先让他写下认罪书,暂时保留其监生身份,留在国子监中听候发落。本想着以他为饵,找到主谋后再上报天子,没想到却横生枝节,出了纰漏。
 




    当时,应如是虽然对他为何舍近求远、不去找沈清识而心存疑虑,但想着或许有些话需要与受害人单独说,所以她还是去赴约了。
 




    到达之时还没到授课时间,诚性堂内只有董维一人。他坐在桌案前,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丧。
 




    应如是在他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找本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董维似是非常不安,一直攥着袖口,良久才艰难开口:“学生想坦白一件事。”
 




    应如是挑眉:“愿闻其详。”
 




    “将军有所不知,国子监虽然广收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学子们进了学堂皆是天子门生、儒家弟子,但实则内部等级非常森严,歧视欺凌屡见不鲜,荫生们因为出生世家或是祖上有功名便觉得高人一等,看不起我们这些家境贫寒、从偏远苦寒之地层层选拔上来的寒门弟子。几乎所有没有家世背景的监生都被欺负过,学生便是其中被欺负得最惨的那一个。”
 




    应如是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他说这话时非常平静,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不相关的事。到底经历了怎样不公的对待,才会让他变得如此麻木不仁?
 




    “将军你是无法想象的,那些满口仁义礼信的君子背地里做出的事却是禽兽不如。”董维继续道,“他们会扒光你的衣服,让你换上戏子服装扮成女人,供他们取乐;让你像狗一样伏在地上,向他们摇尾乞怜。读书人的尊严被他们践踏在脚下,凌辱在身上。你只能乖乖顺从,不然他们背后的势力有的是法子让你在国子监待不下去。”
 




    他说完便开始解衣带,应如是一脸惊吓:“你这是做什么?”
 




    董维答道:“学生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想证实自己所言非虚。”
 




    他脱下里衣,露出瘦弱的上半身,只见上面布满了各种伤痕:鞭伤、刀痕、烧伤……
 




    伤痕深浅不一,有些能看出是旧伤,也有最近新添的。
 




    应如是眼神一暗,带着怒气问道:“是谁干的?”
 




    董维摇了摇头,绝望地看着她:“他们的势力太过强大,我所知道的可能都只是冰山一角。”
 




    应如是叹了口气,正想着:若是你不明说,那今日唤我过来便毫无意义。
 




    谁知,董维忽然从身后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往心口扎进去又拔出来,由于二人距离极近,腥热的血喷溅了她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