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扎心了 (第2页)

 多久了?

 自从那天陆沉用最残忍的话语将她推开,将他们之间炽热的爱恋彻底撕碎,已经过去整整一年零三个月了。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那个曾经温柔如水,将她宠上天,却又在她最爱他的时候,毫不留情转身离开,给她贴上“被抛弃”标签的男人。

 他是她心头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疤,是午夜梦回时,让她痛彻心扉的执念。

 可现在医生告诉她——陆沉病危,癌症晚期,并且……失忆了,唯一能让他产生一点反应的名字,是“柳如烟”时,她所有的防备、所有的怨恨,瞬间土崩瓦解。

 渣男?他不是。

 这个人,曾是她倾尽所有去爱的人。

 医生说,他现在求生意志薄弱,也许只有她,这个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却又在潜意识里留下一丝执念的人,能重新点燃他生命的火苗。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翻涌的酸涩,缓缓推开了门。

 病房很宽敞,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进来,却驱散不了那份深入骨髓的冰冷感。各种精密的仪器围绕在病床边,发出规律而单调的“滴滴”声,像是在为床上那个沉睡的生命倒计时。

 她的目光,瞬间胶着在了病床上那个身影上。

 是他。

 陆沉。

 只是,眼前的他,和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眼中有星辰大海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瘦了好多,曾经挺拔的身姿如今显得那样单薄,宽大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空空荡荡。

 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衬得原本轮廓分明的五官更加突出,却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和憔悴。

 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暗淡的阴影,嘴唇干裂,毫无血色。

 如果不是那依然俊朗的眉眼轮廓依稀可见,柳如烟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曾经让她一眼万年的陆沉。

 病魔无情,竟将他摧残至此。

 心脏仿佛被万千冰针穿刺,密密匝匝,痛楚沿着神经末梢蔓延,指尖控制不住开始发颤。

 连呼吸都带着玻璃碎片的尖锐痛感。

 原来,在她看不见的时光阴影里,陆沉竟是这样独自一人,在炼狱中苦苦挣扎。

 那场决绝分手,那些淬毒话语,那双冰封般冷漠眼眸……难道,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病吗?

 柳如烟挪动脚步,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脚下的消毒水气味冰冷刺鼻,光洁地砖映出她苍白脸庞,却感觉如同踩在烧红烙铁之上。

 每一步,都像在撕裂旧伤疤,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病床上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似乎是布料摩擦。

 床上那人纤长睫毛如蝶翼般颤抖了几下,而后,缓缓掀开了眼帘。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

 柳如烟的心跳骤停一瞬。

 曾经,那双眼眸里盛放着璀璨星河,清晰倒映着她的每一个笑容,温柔得仿佛能融化世间所有坚冰。

 可现在,那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茫然,空洞无物,像蒙上了一层厚重灰烬,熄灭了所有光芒与神采。

 病痛的残酷和记忆的剥夺,将他变成了一个迷失在浓雾里的孩子,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陆沉的目光,如同扫过一件无生命的物体,漫无目的地落在了柳如烟身上。

 没有半分惊喜,没有丝毫激动,甚至连最细微的涟漪也未曾泛起。

 只有一片纯粹到令人绝望的……陌生。

 对,就是陌生。

 仿佛她只是一个不小心闯入他领地的陌生人,与他生命毫无关联。

 柳如烟感觉自己整个人,连同那颗破碎的心,在那一刹那,直直坠入了万丈寒冰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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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忘了……

 陆沉真的把她忘了……

 忘了他们窝在沙发里看的第一部老电影,忘了初雪那天他掌心滚烫温度偷偷包裹住她冰凉指尖,忘了他在星空下紧拥着她,在她耳畔许下的那些炽热滚烫的海誓山盟,也忘了……他是如何用最锋利的刀刃,将她狠狠推开,弃之如敝履。

 也好……或许,这样也好……

 她的脚步,僵硬地停在距离病床仅两步之遥的地方。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死死扼住,干涩肿胀,连吞咽都变得无比困难。

 她翕动着唇瓣,尝试着,想唤出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却发现,那简简单单两个字,此刻竟沉重如山,几乎要压垮她,耗尽她残存的所有气力。

 “陆……沉……”

 她声音轻飘飘的,像羽毛落地,带着无法掩饰的剧烈颤抖,生怕惊扰了眼前这个仿佛一触即碎的幻影。

 听到这微弱呼唤,陆沉混沌的视线似乎终于有了些微聚焦。

 他微微侧过脸颊,动作迟缓,目光带着浓重疑惑与探究,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蹙起,似乎在努力搜索着什么,却注定一无所获。

 因为久病,他的嗓音干涩沙哑得厉害,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龟裂河床上艰难挤压出来。

 “你……是……?”

 仅仅三个字,却化作一柄淬了极寒玄冰的匕首,没有丝毫犹豫,狠狠捅进了柳如烟的心窝。

 不是冷漠的质问,不是刻意的疏离,而是最纯粹的,带着孩童般天真困惑的不解询问。

 他是真的,彻彻底底,不认识她了。

 物是人非……原来,这就是物是人非的真正滋味。

 明明是同一个人,就站在她面前,呼吸着同一片空气。

 可他们之间那道鸿沟,却比生与死,比天涯与海角,还要遥远,还要无法跨越。

 他不再是她的陆沉。

 而她,也失去了在他记忆里存在过的所有痕迹,沦为了一个名为柳如烟的陌生符号。

 汹涌的酸楚如同决堤洪水,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滚烫,视线迅速模糊。

 柳如烟触电般猛地低下头,用尽全力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开来。

 她不能哭,绝对不能在这里哭出来。

 李明博主任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她是陆沉最后的希望,是激发他求生意志的关键。

 她不能在他面前流露出任何一丝软弱和悲伤。

 柳如烟用力地吸气,再吸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部生疼,却也勉强压下了胸腔里那股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的巨大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