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周柏言:玩我就跟玩狗似的

接下来几日,她纵使有心想要作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身子软绵得厉害,躺在病榻之上汤药不断。

童颜白发,脸色似雪白,连喘口气都能扯疼五脏六腑,周柏言倒是日日过来探望,但两人相顾无言,唯有静默以对。

天上飘的鹅毛大雪,随着北风呼呼风啸声,屋内的咳嗽声从未停歇过:“咳咳……”

一咳一血迹,沈佳怡窝在静云怀中,咳得心肺揪疼,咳出的鲜血染红惨白的唇,浑身颤抖,五官狰狞,良久好不容易把喉中痒意压下,方能喘息,沙哑如磨刀声:“明……明日便是玉莲出宫的日子,记得……叫……,叫我去送送。”

一句简短的话,都能让她说得精疲力尽,气喘吁吁渗出一身热汗。

静云拿着湿帕子给她拭汗,喂水漱口净面,而后忍不住垂泪心疼劝慰:“外面风雪大,您的身子骨过于孱弱,太医说万不可染上风寒,还请娘娘三思。”

她知晓娘娘和程贵妃的情谊,可眼下不是讲究这些的事情,眼下讲究的是怎么把身子养好,延长寿命。

太医断言,娘娘的身子骨已经熬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了,要是再不想法子好好养着,怕是连春雨都见不到。

听见这话,金祥子悄摸脚尖一转出门,往偏殿去,看见乳母正在逗弄皇子,生怕自己的脚步声惊吓到襁褓中的皇子,他特意小心翼翼踮着脚尖凑近。

乳母察觉到金祥子进来,纷纷抬头望去,起身相迎:“金公公来了,可是娘娘想见二十一皇子?”

“皇子可在熟睡?我带他过去陪娘娘玩会。”

俯身探头看摇篮中孩童时,恰好瞧见二十一皇子对他咧嘴一笑,他赶忙以笑还之,但并未敢直接上手抱,毕竟术业有专攻。

万一自己笨手笨脚弄疼或者弄伤了皇子,一百颗脑子都不够刽子手砍地。

“是。”

对于能决定自己生死的贵主,母乳等人也不敢轻易把二十一皇子交给旁人抱,以免出现差错牵连自己,所以听见金祥子的话后,立即轻手轻脚把二十一皇子抱在怀中。

用厚被裹好,紧跟在金祥子往前殿去。

踏入沈佳怡的寝宫中,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而且因天气严寒,门窗紧闭,加上火热的火盆,把药味闷在房中,吸入鼻中,瞬间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

怀中的二十一皇子处在这种环境中,直接咧嘴哇哇嚎啕大哭,吓得乳母们赶紧解禁喂奶,温声哄着。

而床榻之上的沈佳怡,强撑着一口气,着急伸长脖子往乳母怀中的娇儿看,神色着急:“赶紧把孩子抱出去,以免过了病气~”

“是。”

得令的乳母如获大赦,急匆匆抱着二十一皇子转身就走,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至于金祥子则跪在地上磕头请罪:“奴才该死,未经允许擅自做主,让她们把皇子抱过来,请娘娘责罚!”

喉咙里的痒意来势凶猛,沈佳怡疯狂咽口水想要压制咳嗽,憋得脸色多了几分红晕,喘不上气,只能对他摆手,双手紧攥身下的锦被,良久这才缓过劲来。她不想死,所以对于奴才们端来的饭菜还是汤药,都悉数灌入口中,艰难吞入腹中,让奴才们抬着她挪地,打开寝宫门窗换气,等药味散得差不多了,再回去。

夜间,周柏言如约而至,抱着她入眠:“朕听闻你明日想要送程贵妃出宫,并非朕想拦着你,而是你的身子不许你走出房门。”

“外面天寒地冻的,你的身子早已经不起一丝风霜,你自个会医,定是知晓你自己身子目前是什么情况,若你一意孤行的话,会产生什么后果。”

“其余的话,朕不愿多言惹人厌烦,你自个拿主意便是。”

良言难劝该死鬼,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清楚了。

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每一个选择都至关重要,若非沈佳怡实在合他心意,他又怎会多嘴?

话虽如此,但抱着沈佳怡身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清减的身子,难免有些磕手,不过并不妨碍他搂紧。

沈佳怡想到自己破得跟筛子一样的身子,担心自己撑不到二十一皇子长大成人,便用脑袋轻蹭两下周柏言胸口,撒娇祈求道:“二十一皇子养在臣妾膝下,臣妾视若己出,如同嫡子,不知能否恳求皇上册封他为太子?”

“臣妾的身子孱弱似飘雪落地遇水则化,怕是撑不到二十一长大成人,阖宫上下臣妾能信的唯有皇上一人,今日算是提前托孤。”

皇上的爱意虽然别扭,但不是没有,她能感受得到,要是能利用这份爱意,赚取好处的话,也不枉她爬山涉水入宫为妃。

二十一是玉莲所生,而玉莲和她情同姐妹,放眼望去,阖宫上下唯有二十一当皇帝对她最有利。

充满算计的话钻入耳中,宛如利刃搅碎周柏言的心,抱紧身子的臂膀霎时一僵,呼吸絮乱,声音都乱了节拍,眼窝温热。

明明此时此刻他应该雷霆震怒,拂袖离开对她严惩不贷的,可苛责的话涌上心头后,竟全都哽在喉中,吐不出声来。

母妃儿臣感受到你当日剜心之痛了,爱一个没有心的人,当真不值得,但又不自觉乖乖沉沦下去,腻毙在她的气息里。

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儿臣的喜怒哀乐,玩我就跟玩狗似的,甚至不用勾手,我都能自动上门受辱。

此等荒谬的事情,竟然会轮回,害了咱们母子俩人的性命。

周柏言呼吸声略显沉重,稍稍提起咽下满腹怒火,缓了缓僵硬的臂膀,怕惊到她而缓和了腔调温声道:“非你所出,且玉蝶也没有记在你名下,不能充当嫡子。”

“既然担心他的前程,那就好好养身子,撑到他花甲之年,你也知道,朕的皇子太多,难免有疏忽的时候。”

“而你不同,你爱屋及乌,必定会对他视若己出,疼爱有加,断不会委屈了他,所以你得好好活着。”

目前,唯有利用她对二十一的牵挂,才能吊住她的命,让她迟迟不敢咽气。

沈佳怡悟出他言外之意,抱紧他的身子,缓缓抬头,同他对视,昏暗的房间看不清他眸中神色,只能感受到炽热的气息落在她脖颈间,撩起阵阵痒意,直达心尖。

“您也说了,臣妾爱屋及乌,最会偏心,所以要是臣妾多撑几年,皇上可有册封他为太子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