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亮的杂记》中(第2页)

在这三年里我看透了人性,但我并不想细说三年里发生了什么,不过时间还真是磨圆了我的棱角。

我变得都与从前不同了。

我记得高三那年,发生了一些事情……

“抑郁症?我们那个年代从未没有过,我看她就是矫情而已,她就是看别人都有,自己想也想这么弄一下而已。”母亲尖锐的声音在空阔的就诊室里,她一把拉过我的手,将我拉出了就诊室。

我咬了咬唇,对她说:“妈,我们回家吧,我很好的,你看我天天笑嘻嘻的,哪来的心理问题嘛,你也别听那心理医生瞎讲,我们先回家吧。”

我好说歹说终于将老妈哄了回去。

“你也给我安分点,都要高考了,别整天弄有的没的,专心学习就好,其它事情你都别管。”她坐在我对面,语气很重地对我讲,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她又接着讲:“心理有问题?叛逆?我们那个年代,每天都要担心吃不饱,睡不好,根本没有什么叛逆问题,你外公连五毛钱一针的预防针都不舍得给我打。现在你们吃得饱,睡得好,有什么好操心的?都是惯的,叛逆,都是惯的。”

这种话我听了不下几遍了,初次听到心里确实有点难过,但听得多了,觉得也就这样了。

我当作没听见般,冲她笑了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老妈,你会和老爸离婚吗?”

我也不知道我是出于什么心理,但我是真的想知道一个答案。

因为我觉得我们一家子人活像是独居动物,从骨子里透出股凉薄,让这种冷血的生物群居在一起,不过是互相伤害罢了,不过我也很好奇,这些个冷血动物心里在想什么。

当然,我受够了这种与“利”字分不开的家庭。

“这种事情你们小孩不用管,你动动你那脑子想想,我和你爸要是真想离婚的话早在你出生后便离了,何必等到你弟出生以后?”母亲用手指戳了戳我的头,笑着说。

可我莫名觉得那笑意不达眼底,皮笑肉不笑,渗人得很。

我知道她为什么会说离婚会在我出生后,毕竟我们家可是非常希望能有后代的,可能他们群聚在一起的原因便是繁衍下一代。

我问这话也不是无厘头。

每次在我周末短暂从老师家中回到父母身边时,我总能看到喝得醉醺醺的爸爸和满面疲倦的妈妈,他们也不管我是不是在场,总能因为一些小事吵起来,更有甚至动起手来的,锅盆碗筷胡乱碰撞的声音让我觉得这种生活乱得一团糟。

不过更可怕的是,我心中竟毫无波澜,竟只是觉得吵闹。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都互相伤害,互生厌恶了,却还是不分开。

可到了后面我就明白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想分就能分的干净的。

我就像两个断崖间的一架桥,在万丈深谷上,忍受四面八方刮来的狂风,在他们间被无尽地吹着,无论被吹向哪一边,都没有一处可以依靠的。

他们可能也从未想过,我这座桥也有崩塌的一天。

不过反正也过去这么多年了,不就是多被折磨一会儿吗?就当是在凡间历劫好了。我想。

也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戴上了个面具,一副我想摘也摘不掉的面具,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想问自己一句,你装得不累吗?

我累啊,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生活还是得继续不是。

讲完了父母,也该讲讲我那可爱的弟弟了。

“你什么时候走?”弟弟在饭桌上突然问了我一句,但手夹菜放到自己碗里的动作却不停,甚至连头都未抬一下。

“明天,怎么了?舍不得我啊?”我笑了笑,心想还是老弟喜欢我。“没什么,那我得多玩一会了。”他拿起一碗菜,将菜连汤倒进自己的碗中。

“你说什么?”我捏紧了筷子,假装自己没听见。

我知道他在讲什么,无非是想多玩会儿我的手机,但我仍存了些希望。

“吃饭不准讲话。”爷爷瞪了我一眼,皱着眉头不悦地继续吃着饭。

是了,我就活在一种这样家里,无论我怎样的去遮耳闭眼去假装,还是无法掩盖既定的事实。

我眼睛里的光淡了下来,一声不吭地吃着,味同嚼蜡,吞也吞不下去。

“她就老是这个样子,吃饭吃一点,一口夹一点点,不三不四的,我看她就是营养跟不上,所以才会肚子痛,你看她瘦的那样,跟个烂猪肝一样,丑死了。”奶奶正打着电话,不用她讲,我也知道她在数落什么。

现实远比我写下的更为残酷,但我不想细说。

透露出几个类似的吧。

“我让你洗个你弟弟的衣服怎么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有俩个小孩了,还有你小姑姑,八岁的时候就会上山砍柴带你小叔叔了,每天起来就喊饿啊饿啊,连饭都没得吃,你这像什么样子?”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你还想让我活吗?”

“弟弟拿下你东西怎么了,他还小,不懂事,你先让给他。”

“老的老的这样,小的小的这样,跟你爸爸一个样,不让人省心,你的脑子就跟你那该死的爸爸一模一样。”

“你还死站在那里干什么?我让你去……”

恶语咒骂声不停,仿佛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明明我已经按照他们所要求的去做了啊……

可他们却还是打着爱的名头去伤害我一次又一次,将我的心脏伤的鲜血淋漓。

人心本就凉薄,无在乎谁比谁更多了。

我这么多年来都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心早就灰死了,也没有什么再怕的了。

可我独独没想过我会再遇到牧离雪。

当我以为我的生活就该如此下去的时候,我偏偏又遇见了牧离雪。

再次遇见她的时候,仍是在一个盛夏。

阳光灿烂而明媚,透过玻璃窗洒落在教室里,染下一地浮动的碎金。

这是我头一次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去。

不过到理想大学的喜悦远多于到大城市的惊恐。

开课的第一天,我早早地来到教室,心想这么早,应该没有人比我来的更早了吧。

结果一开门便看到一人坐在里面。

那男生坐在靠窗的一边,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短袖,修长的手指里握着一支设计简约的黑笔,正在埋头认真地写东西。

讲真,他虽然在写东西,但是脊背却丝毫不弯,像个挺拔的小白杨一样。

他个子还挺高的,身材匀称,气质清冷。大半张脸都被口罩挡着,但能通过他脸部的轮廓,不难看出应该是个挺俊的帅哥。

似乎是我的视线过于直白明显,他抬起眼看了我一眼。

口罩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他又皱起眉头低下了脸继续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