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算盘珠响,后路之问(第2页)

 她一开口,便定下了基调——极难,但可行。这让原本就摇摆不定的人,心头更是一紧。

 “首先,是人与物的转移规模。”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若要转移,绝非仅是我军将士。欲得民心,欲在荆州立足,则需尽可能带走愿意追随主公的官员、士族、工匠、以及部分核心民众。粗略估计,此行军民恐不下五万之众。所需车辆,若以糜家现有之车马队,加上征集徐州境内可用者,或可勉强凑足千辆,但这已是极限,且需大量时间调度整合。”

 “船只方面,泗水、淮水或可利用一段,但南下荆州,水路并非坦途,且易受阻截。若走陆路,则需规划一条尽可能避开曹军斥候与大队、沿途又有基本水源补给的路线。我糜家商队常年往来南北,确有几条相对偏僻的商道可供参考,但这些道路多崎岖难行,运力将大打折扣,行程预估,至少需月余,甚至更久。”

 她的手指在空中虚划着,仿佛眼前已铺开了一张无形的地图和一张庞大的清单。“其次,是钱粮消耗。每日数万军民嚼用,便是天文数字。粮草、饮水、药品、帐篷、车马修缮……无一不需钱粮支撑。糜家愿倾尽家产,助主公成就大业!”

 说到这里,她语气坚定,目光扫过自己的兄长糜竺,糜竺重重点头,表示家族的决心。“然,即便如此,”糜贞话锋一转,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沉重,“迁徙途中,损耗巨大,变数极多。抵达荆州后,数万人的安置、初期的衣食住行、乃至后续的田亩分配、生计恢复,皆需海量投入。以糜家之力,恐亦难完全支撑,缺口……依然巨大。”

 算盘珠仿佛在她心中噼啪作响,每一声都敲在众人的心坎上。“再者,是经济根基的割舍。我糜家在徐州经营百年,田产万顷,商铺遍地,人脉网络深植。一旦离去,这一切,几乎等同于尽数抛弃。这不仅是糜家一家的损失,更是追随主公的所有徐州士族、商贾将共同面临的切肤之痛!其代价之沉重,难以估量。”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厅内几位同样出身徐州本地的官员和将领,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复杂难看。这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战略,而是实实在在的家产、身家、祖辈基业的放弃。

 “最后,也是最为凶险的,是途中的安全与秩序。”糜贞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数万人的队伍,拖家带口,妇孺老弱掺杂其中,行进速度必然缓慢。如何有效组织?如何防止混乱?如何保障最基本的食宿与医疗?沿途的治安,亦是大患。流寇、山贼、甚至溃散的散兵游勇,都可能对我等庞大而脆弱的队伍造成致命威胁。仅靠我军主力护卫,恐是捉襟见肘,分身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