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合一】必经之事(第2页)

 

一路上,他都走得像是后面有老虎在撵他似的,平日里说不上短的路,今日里竟然半个时辰便赶到了静海宗。

 

甫一进入丹峰大殿,就见丹炉后边探出半只脑袋来,正是阙鹤,他又惊又喜地说:“谢师叔,你怎么知道今日长老闭关出来,我们还正盘算着什么时候差人去告诉你呢。”

 

谢玄愣了愣,擡头看去,果然在大殿上首见到了他的长老师尊,一袭耀眼红裙,张扬肆意,与整个丹殿非青即白的衣裳截然不同,他心思不定,竟然连师尊出关了都没看见。

 

谢玄随口应付了句阙鹤,便先走上殿前跟长老师尊行礼:“恭喜师尊出关,弟子没能及时赶到,该罚。”

 

他师尊是整个静海宗丹峰的首席长老,世人称之赤霞丹仙池茵兰,门下弟子无数,谢玄只是她其中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弟子。唯一与他人不同的地方,估计就是谢玄是她亲自捡回宗门的。

 

虽然常年闭关见不到面,一关关五年,但池茵兰对谢玄也算有几分教养之恩,从小看着他长大。

 

谢玄最是敬重她,也知道自己在池茵兰那里算不得什么,便从未有过逾越亲近之意。

 

上首的池茵兰垂下眼,看向风尘仆仆的谢玄,见他额头上还带着点汗,不知是因为什么才急急忙忙赶过来。

 

她端着的茶盏顿了顿,语气没什么起伏道:“罚什么,出关修为未曾增进,不值得恭喜,去歇着吧。”

 

池茵兰早已步入分神期,再往上该是合体大乘,难以突破是正常的。谢玄没做他想。

 

他心里惦记着更令他心焦的事,只低头轻声说道:“多谢师尊,弟子遵命。”说完这句,他便要转身离开回到丹炉旁。

 

见他就说了一句就要走,池茵兰抓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在谢玄立刻转身离开的刹那,“咖嚓”一声,把茶盏捏碎了。

 

谢玄有些愕然地回头,却见池茵兰出声叫他道:“谢玄。”

 

“弟子在。”谢玄恭恭敬敬地答道,眼底却有些许奇怪,不清楚池茵兰的意思。

 

池茵兰皮笑肉不笑地拂去手上的茶盏碎片,声音里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缓缓开口:“今日刚出关,本座便听人说,你生了三个孩子?你当真是半点也不想告诉本座——本座是何时当了奶奶的?”

 

谢玄呆愣地看着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奶奶是什么意思。

 

他震惊地看着池茵兰,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在什么时候在池茵兰那成了她儿子。

 

况且长老师尊身份尊贵,天资聪颖,跟他向来也是话少言稀,没有多么亲密。而且,分明他们都没差多少年纪,就算有关系,难道不应该是姐弟么……

 

谢玄的思维一点点跑偏,却被池茵兰重重拍在身旁椅子扶手上的声音惊回来。

 

“什么时候生的,跟谁生的,什么时候成的婚,为什么不通知本座!”池茵兰语气愈发恼火,周围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招惹这位丹殿之首。

 

谢玄也吓了一跳,他支支吾吾地答道:“回师尊,是捡的,路边上捡的……”

 

闻言,池茵兰的脸色稍缓了些,只是语气仍然不快:“若我不问,你是打算永远不告诉我。谢玄,本座真是白养了你,滚吧。”

 

她冷哼了声,起身拂袖而去,临走还狠狠地往他脸上甩来什么东西。

 

谢玄下意识闭紧眼睛,不敢躲开,可下一刻,谢玄怔愣地立在原地,他睁开眼,伸手从脸上摘下那东西——只是一块擦汗的手帕。

 

他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那袭红衣已渐渐远去了。

 

谢玄眼底渐渐染上些许暖意,握紧了那手帕,珍重地藏进衣襟。

 

待回到丹炉旁,周围立刻围上来一圈弟子,谢玄险些都没招架得住这群八卦的同僚。

 

“谢玄,长老今早知道你有了孩子可是发了不小的脾气!”

 

“是哩,今儿坐在这等了你两个时辰,一个劲灌茶喝,跟喝酒似的牛饮,边喝边叹气,直骂你不孝呢!”

 

“谢玄,你小子在长老心里分量不小哇,日后有什么好事儿别忘了师兄弟们……”

 

“去去去。”谢玄毫不留情地把他们轰开,只留下身边的阙鹤。

 

他同样惊讶池茵兰还惦念着当初捡他回来的情谊,只是没想到,池茵兰从小竟是把他当儿子养的,谢玄哭笑不得地琢磨着,看来得寻个时候好好跟池茵兰道歉才是。

 

“师叔,你了不得啊,我今天才知道你小时候是池长老养大的。”阙鹤一副挤眉弄眼的八卦模样,说道:“这不是话本子里那穷小子和贵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谢玄面无表情地狠狠抽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说道:“放屁,你脑子里除了那点男女之情就没别的了么,我跟长老差着九岁呢。”

 

他跟池茵兰绝不会有什么,只是敬重和感恩,池茵兰也从来只把他当成个孩子。

 

就像……就像他把家里三个小崽当孩子似的。

 

阙鹤挨了巴掌,瘪着嘴小声嘀咕道:“九岁怎么了,我爹跟我娘也差着九岁呢,修仙驻颜长寿,九岁算什么。”

 

“你还敢……”谢玄刚要再打他,扬起的手掌却忽然停在了半空,因他忽然想到,

 

他和谢独一,也只差了九岁而已。

 

当年刚十八岁,他捡到了九岁的谢独一。

 

莫名的,谢玄脑海里又忽闪出清早那一幕,小孩直勾勾地盯着他,口口声声说梦到的是他。

 

谢玄浑身立刻像是着了火,连收拾阙鹤都忘记了,坐立难安地揪着头发。

 

他故意装出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不过是为了让谢独一觉得爹什么事都见过。

 

可事实上,儿子梦见爹这种事他真没见过啊!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会只梦见他。

 

谢玄心慌意乱,只觉得自己定然是把谢独一关在家里太久,脑子憋出了毛病。

 

也是,整日里只见得到他一个人,自然也没有别的人好梦。

 

“这可怎么办……”谢玄眉头越皱越紧,不住地叹着气,愁容满面。

 

虽然没把儿子养死,但是把儿子养傻了。

 

太要命了。

 

谢玄的叹息声穿进阙鹤的耳朵,他一边给丹炉填着火,一边兴致勃勃地凑过脑袋来,小声问道:“师叔是发愁怎么追池长老么?”

 

“我追你大爷。”谢玄毫不留情地给了他屁.股一脚,踹得阙鹤呲牙咧嘴。

 

半晌,谢玄掐着突突乱跳的额头,低低出声道:“阙鹤。”

 

阙鹤不敢再嘚瑟擡头,垂着脑袋道:“怎么了师叔?”

 

“如果,我是说如果哈。”谢玄闷闷开口,“你做了那种梦,把床单弄脏了,梦里那个人会是你……心仪之人么?”

 

突然变色的问题,让阙鹤立马又来了兴致,他兴奋地压低声音,说道:“师叔你梦见谁了?池长老么?”

 

谢玄:……

 

半晌,阙鹤捂着脑袋,状如鹌鹑,再也不敢提池长老,小声道:“做那种梦自然都是心仪之人了,不喜欢又怎会有感觉,不过……”

 

听到他前半句,谢玄心都凉了,听到后半句,他稍稍燃起些许希望道:“不过什么?”

 

“不过也有可能只是憋得太久,做了怪梦而已。”阙鹤认真笃定地说道,“这种情况下,好好抒解一番就不会再做怪梦了。”

 

好好抒解一番?

 

谢玄神色稍顿,尽管知道这问题问阙鹤可能极其不靠谱,但他还是有些迟疑地问道:“怎么抒解一番?”

 

话音刚落,阙鹤神经兮兮地嘿嘿怪笑了声,说道:“师叔你怎么还装不懂呢?”

 

谢玄沉默地扬起巴掌。

 

阙鹤立马缩了缩身子,干咳两声,说道:“别别,弟子胡言乱语,师叔别往心里去,”顿了顿,他又笑着说,“作为补偿,弟子有个宝贝可以借师叔一用。”

 

午后,谢玄照着那金蝉脱壳丹的丹谱试了试,发现少了好几味极其稀少的仙草,这东西只能托人去打听消息,也不知道原身沈如是废了多少功夫才集齐。

 

他一时半会是难以找全,只能先寻着些替代品先尝试,毕竟,就算找全材料,也不一定能炼的出来。

 

而后,他又开了两炉隐魔丹,装进衣襟里,便跟同僚们告别离开。

 

整个丹峰,估计也就只有他不住在宗门。

 

谢玄回去的路上,怀里鼓鼓囊囊的,里面有长老师尊甩给他的手帕,有刚炼成还热乎的隐魔丹,还有阙鹤给他的“宝贝”。

 

一想到这里,谢玄的脸上就有些发烫。

 

他怎么能把这玩意儿教给谢独一呢?

 

可是今早的事情着实让谢玄慌了阵脚,他是定然不会相信谢独一,他的儿子,会对他有什么怪异不伦的情感。

 

可儿子梦见自己这件事,却让谢玄不知道如何解决。总不能让谢独一一直梦到他吧,那成何体统?

 

他这样那样的盘算着,最终叹了口气,决心还是就按阙鹤说的做。

 

若他有个父亲母亲,兴许还能帮着他商量如何教导孩子,可惜他从小就没有爹娘,命大被池茵兰捡了回来,对教孩子这事全靠自己直觉摸索。

 

许久,谢玄终于回到了茅草屋里,一进门便看到谢娇娇坐在小矮凳上晒太阳,有一个没一个地往嘴里扔着杏花糖,谢猫猫在旁边安静地织毛衣,而谢独一……大概是在屋里榻上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