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萸竸三爷

第42章 神奇的弗林锡(第2页)

 

萨沙?格勒顿时心情舒畅,微微点头应和道:“是啊,雪雨河从我们那里流到你们这里,就是上天神铺设,将我们紧紧相连,它带来的不仅仅是水源,更是无尽的财富和希望,确实不需要喷泉了。”

 

恰在此时,巷道深处传来粗粝的歌声。十几个身影从铁矿方向踉跄而来,靴底碾过石子的”咔嚓”声里,混着铁链摩擦的钝响。他们的麻布短打早已被矿灰染成铁黑色,露出的皮肤上布满青灰色的斑点,像被雨水浸泡过的树皮。走在最前面的汉子敞着怀,露出胸前蚯蚓状的疤痕,他冲萨沙咧嘴一笑,牙齿间嵌着煤屑:“乌坎那斯人,跟我们一起下铁矿吧,在那里挖矿可比你们放羊强,能吃更多的肉,能挣更多的钱!”

 

萨沙?格勒的鼻翼微动,嗅着股随风而来的铁锈、汗酸气息,拇指轻轻按在马鞭的雕花柄上,嘴角仍挂着礼貌的微笑,眼底却掠过一丝寒芒,如同雪雨河冰面下潜伏的梭鱼。但还是呵呵一笑礼貌道:“谢谢好意,有你们挖矿就够了!我们还是更喜欢在草原上自由自在地放羊,那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

 

“听说你们睡觉时,羊群会像毯子一样把你们裹住?”又一个矿工怪笑着凑近,他开裂的嘴唇扯出一道血痕,“是公羊的毛更暖和,还是母羊的体温更软和?”哄笑声中,有个陶罐被踢得骨碌碌滚开,撞在墙角发出“当啷”巨响,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

 

听着这刺耳的话语,赛宾?伦尼的脸色骤然变得比手帕还要苍白,他的喉结在绣着银线的高领下急促滚动,指尖无意识地擦拭着嘴角,仿佛要抹掉某种令人作呕的污渍。他的目光扫过萨沙?格勒紧抿的唇线,忽然想起润士丹昨天在宴会上说的话:“乌坎那斯的草场与我们的铁矿,就像雄鹰的两翼......”于是他轻轻扯动嘴角,向卫队长赛索?丹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赛索?丹金属护手在拔剑时发出”噌”的清响,带着十几名骑兵上前将这些粗野的矿工男人团团围住,扯马来到近前冷冷道:“你们几个跪下,是哪条舌头敢玷污贵族的耳朵!”说话间死死打量着这些不知所措的矿工身体。

 

几名矿工这才意识到自己惹了大祸,双腿一软,纷纷双膝跪地,紧张地望着脸色苍白的赛宾?伦尼,嘴里不停地祈求道:“大人...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我们只是开个玩笑......”说罢身体开始颤抖。

 

看到领主赛宾?伦尼面色冰冷毫无宽恕之意,几个骑兵跳下马,快步走到跪着的这几个人身后,大声喝道:“双手扶地趴着!”几名矿工不敢违抗,只能乖乖地趴在地上,身体不停地瑟瑟发抖,就像寒风中的落叶,偷偷上瞟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萨沙?格勒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些不忍地忙劝道:“算了,他们不过是喝醉的莽汉,胡言乱语而已,何必跟他们计较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说罢面露怜悯地笑笑。

 

赛宾?伦尼却余怒未消,将手中的手帕狠狠地扔在了地上道:“如果不给他们写教训,别人会学着得寸进尺的!”说着依旧脸色铁青,似乎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看着领主决绝的神色,几个骑兵举起手里的长剑,对准几个矿工脖颈,正要下落行刑,突然远处传来个声音道:“贵客面前怎可大施刑罚!”那声音不紧不慢,却又低沉而有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围观的人们纷纷转过身,只见名满头银色短发的男人正缓缓走来,脸上那两道深深的纵痕如此显眼,好似已经贯通脸颊,而他那眼神同样有着历经沧桑后的从容淡定的深邃,人们看到他,纷纷恭敬地让开了道路,仿佛迎接尊贵的王者。

 

骑兵们看到这个男人,也忙收起长剑,弯腰行礼地齐声道:“爵士!”声音中充满了敬畏。

 

萨沙?格勒也连忙下马上前,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道:“丹,两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有精神!岁月似乎对你格外宽容啊!”

 

润士?丹走上前,将手放在胸口微微弯腰行礼,从容优雅道:“萨沙老爹您也还是神采非凡,风采不减当年!”

 

萨沙?格勒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感激道:“要不是有兄弟你,我早就灰飞烟灭了,就连我的族人恐怕早已性命不保,这份恩情,我萨沙?格勒铭记在心。”说着用力拍了拍自己胸口。

 

润士?丹忙轻声道:“所有都是上天神的眷顾,此事不提也罢。我还是带老爹您去看看我们的新铁炉吧,可以提炼出更纯的镔铁。有了这种镔铁,打造出来的武器将会更加锋利无比。”说着脸上透露出些许自豪与期待。

 

萨沙?格勒点头道:“好,那把这几个人也放了,不能因为我而损失这么好的劳力,大家都要靠力气吃饭,没必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断了人家的生计。”说罢宽厚一笑。

 

润士?丹扭头看了看那几个跪在地上的矿工,又柔情地望着赛宾?伦尼,语重心长道:“赛宾,你管理的弗林锡很好,这里的子民安居乐业,生意繁荣昌盛,但有时候,多些大度,会有更大的收获,也能让咱们弗林锡更加稳定长远。”

 

赛宾?伦尼忙恭顺地点点头道:“好的,爵士!您的教诲,我铭记在心。”

 

随即,几人上马,朝着弗林锡城外走去,城外的清风轻轻拂过人们的脸庞,带来丝丝凉意,仿佛是母亲的手在温柔地抚摸着孩子。路边的野花五彩斑斓,争奇斗艳,蝴蝶翩舞,蜜蜂嗡响,而潺潺清澈的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河面上偶尔有几只野鸭游过,欢快地嬉戏着,溅起串串晶莹的水花。

 

润士?丹望着眼前的美景,不禁感慨道:“春天又来了,真是美好,上天就像位神奇的画师,用它的画笔描绘出这让人心情愉悦的世界,可以将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萨沙?格勒看着满眼的绿草和鲜花,听着潺潺的流水声,也动容道:“这里真是美好,是与世隔绝的仙境,不会被外面的杂乱打扰,让人可以尽情享受这宁静与祥和。”

 

润士?丹略显自豪地笑笑道:“还得感谢您,能让我把城墙都拆掉,而不用担心遭到偷袭。您的信任和帮助,让弗林锡有了今天的安宁,也让咱们能长久繁盛”

 

萨沙?格勒微微点头,略显恭维道:“当然,您德行甚高、人人宾服,您的智慧和才能,也让弗林锡的百姓们都对您忠心耿耿。而小奥古斯塔修建的城墙那么高,还是被曼丁人洗劫,弗林锡门户大开,却没人敢乱来,另外您家与我们格勒家世代通好,我们也愿意为您站岗放哨,守护这片美好的土地。”

 

两人闲谈漫行,不远处山坡后突然升起袅袅青烟,缓缓升入天空,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神秘。润士?丹看到青烟,略显兴奋地催了催马道:“老爹,咱们去看看我新的高炉,那可是咱们的利刃之源,有了它,弗林锡打造的武器将会在更加闻名遐迩。”

 

随即,一行人抽马狂奔。暮春的风裹着沙砾掠过荒原,残阳如熔金泼洒在众人肩头。一行人的披风在身后猎猎翻卷,枣红马四蹄翻飞间踢起细碎的金芒,马蹄声如骤雨叩击石子路,朝着黛青色的山坡后疾驰而去。

 

转过山坳的刹那,整片矿场如被点燃的琥珀跃入眼帘。几十座覆着茅草的高炉拔地而起,炉口喷吐的蓝焰正与暮色角力——那火焰并非纯粹的靛青,而是在跃动中泛着孔雀石般的幽紫,焰苗顶端簌簌坠落的火星,恰似被风揉碎的鎏金箔片,在渐浓的夜空中划出千百道转瞬即逝的光痕。三百口土高炉同时喷薄的热浪,让空气扭曲成流动的琥珀,远处的山峦也在这热浪中化作模糊的水墨剪影。

 

润士?丹的黑马率先停在三号高炉前,这位弗林锡的幕后掌控者翻身下马时,马靴踩碎了块冷却的铁渣,他伸手掠过炉壁,指尖触到的温度让皮肤微微发麻,火红色的瞳仁倒映着蜿蜒的铁流——那铁水并非寻常的赤红,而是带着熔融宝石般的橘金光泽,在沟槽里流淌时,表面凝结的薄膜如蛛网般不断皲裂,迸出细小的火星。当他弯腰从堆草木灰中抓起一把,放在手中用力搓拧,仔细观察着草木灰的质地和颜色,指缝间漏下的灰粒呈现出独特的银灰色泽,用力搓捻的动作带着冶金师特有的韵律,掌纹间渐渐沾满细灰,鼻尖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硫黄气息,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秘密。

不远处的弗林锡炼铁作坊区,嘈杂喧闹的声响交织,运输矿石几十匹运矿马组成的队列蹒跚而来,马蹄与青石板相撞,迸出的火星如撒落的碎钻。最前面的枣红马鬃毛沾满汗碱,鞍袋里的赤铁矿砂不断漏下,在地面画出断断续续的赭红线。铁匠铺的锻打声如同巨人的心跳。十几座巨大的熔炉吐出橘红色火舌,将拳头大的铁块舔舐成半透明的琉璃状。当铁匠们合力夯几十斤重的铁锤时,肌肉隆起的脊背在火光下泛着古铜色的油光,第一锤落下时,铁块发出沉闷的“咚”声,第二锤则迸出尖锐的“铮”响,两种音色在空气中相撞,震得屋檐下的铁砧嗡嗡作响。淬火槽腾起的白色水雾中,隐约可见水面浮动的油花,那气味混合着铁锈与松节油的辛辣,刺入鼻腔时像一把带倒钩的刀。

 

就在萨沙?格勒被眼前的景象吸引,还沉浸在这热火朝天的氛围中时,突然,一种怪异的感觉如冰冷的蛇爬上他的脊背,让他寒毛直竖,当提着鼻子闻了闻那股熟悉的味道,久经战阵的萨沙?格勒下意识地全身紧绷,猛地回身,手如闪电般伸向腰间,弯刀瞬间拔出半截。而身后,赫然站着一个身材魁梧、头发蓬乱的高地人,仿佛是从岩石缝里挤出来的活火山,只见他身上的兽皮衫浸透了汗碱,肩部磨破的地方露出古铜色的皮肤,那皮肤纹路粗得像老树皮,泛着常年与金属打交道的人特有的哑光,乱发如纠缠的野藤遮住左脸,右眼角那道三寸长的疤痕,在火光下呈现出深紫色的蜈蚣状突起。最令人不安的是他身上的气味,混合着汗水、泥土和野兽的气息,甚至让人有些作呕,而他如烂毡般的头发又脏又乱,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正冷冷地盯着萨沙?格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