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自娱自乐”的太子李琮(第2页)
“令诚……”李琮的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边令诚那浑浊的眼睛,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一般。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下气音,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边令诚被李琮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问话吓得浑身一颤,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原本就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更是被恐惧所笼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回……回殿下,自您开府建衙那年起,老奴这条贱命就是殿下的了,至今整整十五载春秋……当年若非殿下在掖庭局救下老奴这条贱命,老奴早就……”
边令诚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那颤抖的语调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殿下……”边令诚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他借着李琮抓着他手腕的姿势,将身体更凑近些,嘴唇几乎贴在李琮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微不可闻的气声说道:“奴婢……奴婢觉着不对劲!罗先生和那些不良人……关系非同一般!他们之间打手势、递眼神,默契得很,根本不像是临时拼凑的保护队伍……”
说到这里,边令诚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然后他压低了声音,仿佛害怕被人偷听似的,继续说道:“倒像是……倒像是一伙的!奴婢担心……罗先生恐怕早就不是殿下的人了,他……他已经是裴徽的人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李琮的耳边炸响。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边令诚的话,将他心中一直以来隐隐的猜测彻底捅破了,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李琮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他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他的衣领上。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震惊和恐惧。
然而,边令诚的话却像一把利剑,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不禁想起了罗晓宁的种种表现,那些原本被他忽略或者故意视而不见的细节,此刻都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潼关城破时,罗晓宁“忠心护主”,却让他忠心的护卫们“意外”死伤殆尽。
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前日,明明有机会绕路尽快返回长安,罗晓宁却以“叛军游骑遍布”、“道路泥泞难行”、“需等更确切消息”等种种借口,硬是将他困在这荒山野岭三天!
这分明是拖延!是囚禁!
李琮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他的拳头紧紧握起,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他怎么能如此愚蠢,竟然一直被罗晓宁蒙在鼓里!
然而,愤怒过后,更多的是绝望和无助。
他深知,自己如今已是孤家寡人,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他的那些亲信和幕僚,恐怕也早已被罗晓宁收买或者控制。
在这一刻,李琮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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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
身边除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监,竟然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如果此时反抗,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不仅如此,还会让自己死得更快、更无声无息!
边令诚见李琮没有斥责自己,心中稍安,胆子也更大了一些,语速不由自主地加快,继续低语道:“殿下!如今外面都在疯传裴徽是圣人与虢国夫人的私生子!这消息虽然荒诞不经,但却在民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顿了一下,偷瞄了一眼李琮的脸色,见他并没有露出不悦之色,便接着说道:“虽说在太平年月,一个私生子绝无可能撼动储位,但如今的局势却大不相同啊。”
边令诚的声音愈发低沉,仿佛害怕被人偷听去一般:“如今叛军如狼似虎,眼看就要合围长安!圣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殿下您又身陷此地,无法脱身……那裴徽恰好力挽狂澜,解了长安之围……到那时,他手握重兵,又有‘皇子’名分,再加上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的拥戴……他……他未必就不能问鼎那九五至尊之位啊!”
最后一句话,边令诚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似乎对这种可能性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李琮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显然被边令诚的话震惊到了。
边令诚这看似愚忠的担忧,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让他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一个之前未曾细想、或者说不敢深想的可能性,清晰地在李琮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裴徽留本宫一命,并非仁慈,而是大有用处!”
“父皇只是逃往蜀地,并未驾崩。”
“裴徽即便坐实了皇子身份,此刻称帝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必遭天下唾弃,成为众矢之的。”
“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过渡!”
“而本宫这个正牌太子,就是最好的傀儡!”
“他定是想先扶持本宫登基,以太子继位,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待他掌控全局,根基稳固,再逼本宫‘禅让’于他!”
“呵,好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翻版!裴徽,你打的好算盘!”
李琮脑中念头飞转。
“然而……这未必不是本宫的机会!”
“只要本宫能回到长安,登上那个位置,哪怕只是名义上的皇帝,局面就大不相同!”
“裴徽树敌众多,关陇门阀、山东士族、七宗五姓,还有那些忠于李唐的勋贵老臣,岂会甘心被他一个‘私生子’凌驾?”
“这些人就是我的刀!只要能熬过最初的傀儡阶段,暗中联络,分化瓦解……未必不能绝地翻盘,将这野心勃勃的裴徽反噬!”
就在李琮心中电光石火般盘算,绝望中滋生出一线疯狂野望之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林间小径上,一个青色的身影正快步而来,步履轻捷,踏在泥泞小路上竟几无声息——正是罗晓宁!
“闭嘴!”李琮猛地甩开边令诚的手,声音带着一丝惊怒的嘶哑,低声呵斥。
脸上的疤痕因这激烈的情绪而显得更加扭曲可怖。
边令诚如遭雷击,“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泥水里,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李琮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脸上的表情恢复成之前的麻木和忧虑,目光转向来人。
罗晓宁约莫四十出头,面容清癯,一袭青袍已被雨水和泥浆打湿大半,衣摆下缘还被荆棘划破了几道口子,靴子上更是沾满了新鲜的黄泥,显然刚刚经过长途跋涉。
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即使在雨中,也给人一种深沉难测的感觉。
“罗先生辛苦了。”李琮挤出一丝极其勉强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刻意的虚弱,“本宫见有新的不良人弟兄冒雨赶来,神色匆忙,可是潼关那边……有了确切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