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情牵分真伪(第2页)




    其实宝玉过来陪贾母用早食,不过借口罢了。



    因为按照往常的时辰,每日贾母早食之后,东府的姊妹们便会到荣庆堂请安,陪着老太太说一会儿话。



    每日也就是这个时候,宝玉才能趁便和姊妹们相处片刻,当然最重要的是能看到林妹妹……



    虽然那日闹出一番事故,宝玉多半也心里清楚,自己和林妹妹要得鸳盟,只怕是不能了。



    这让宝玉一颗心疼痛欲裂,不过他也仅限于此,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粗鲁热血,不是他的做派。



    他最擅长的就是伤春悲秋,自怜自艾,自诩风流。



    这些套路才适合他,已玩至炉火纯青之境,并常常把自己感动到无法自拔。



    今天也是如同往日,早上及时过来,才好和姊妹们闲话几句,更能再见林妹妹的仙容。



    即便被林妹妹颦眉冷对,总好过一直不得相见,这番伤感回去酝酿一番,又能混过悲风吟月的一日,也算得其风流所哉……



    只是宝玉和贾母吃过早食,等了一会儿,荣庆堂里还是冷冷清清的,哪里有家中姊妹半点影子。



    宝玉正心中郁闷,正好薛姨妈过来走动,给贾母请早安,两人闲聊中说起堂中冷清的缘故。



    薛姨妈自然想起,今日天还没亮,女儿就早早起身梳洗穿戴,薛姨妈问起才知道,今日是贾琮春闱入关之日。



    也怪不得女儿早早起身,薛姨妈想到当年贾琮乡试之日,女儿不也是凌晨起身,便去相送贾琮入考场。



    那次贾琮出了乡试便做了解元,都说他这次过了春闱,怎么也是个进士公,甚至还有人说他能考个状元。



    当年贾琮还住在西府清芷斋时,不过是荣国府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子。



    当时薛姨妈甚至和女儿说过,就算贾琮以后真考个状元回来,也不过是个穷翰林。



    到了年纪也是个出府别居的结果,荣国府的爵位权势,他一个庶子沾染不上半点。



    这才过去没多久,薛姨妈就被活打了嘴。



    因为时过境迁,人家不仅没有出府别居,还靠自己本事封了爵位,甚至还加袭荣国爵位,成了贾家东西两府的共主。



    这次贾琮过春闱,再有了进士的身份,那可是真正的文武双利,这神京城里的少年,还有谁能比得过他。



    薛姨妈只要想到这些,就不得不佩服自己女儿眼光毒辣,在贾琮还未显山露水之时,就早早看出他将来能这等出色。



    虽然她对女儿能配贾琮,心中也知十分渺茫,但是如今却不会阻拦,女儿和他走动来往……



    薛姨妈见贾母竟比自己还后知后觉,心中也觉得奇怪。



    这琮哥儿可是她的亲孙子,如今又是位份不俗,老太太竟不知他今日大事。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是有福之人,琮哥儿必定不想惊动你老,所以才没有和你老说此事,省的闹腾到你。



    今日晚上便是他春闱入关之日,老太太这是要大喜了,等琮哥儿从考场出来,荣国府可就多个进士公出来。



    今天府上姑娘们必定都去了东府,给她们兄弟以壮行色呢,一大早宝丫头也过去了。



    要说我们贾王史薛几家人,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能入春闱的子弟,也就出了琮哥儿一个。



    这是多稀罕多光彩的一件事,也怪不得她们姊妹个个都放在心上,归根到底,也是老太太治家有道,养出的儿孙都出色。”



    薛姨妈最会说这种体面话,再说上次她被自己姐姐挤兑,差点不得不搬出荣国府,是贾琮给了她偌大体面,挽留薛家继续住下。



    即便不是出于女儿的事情,薛姨妈也很承贾琮的情面,如今说到他的事情,自然各种好话不要钱似的,一股儿脑儿往外冒。



    ……



    一旁的宝玉听了薛姨妈的话,心里差点呕到半死,心中溢满莫名悲愤,几乎忍不住要仰天长啸。



    他这才知道,今日这些姊妹,为何一下子都不见了人影。



    原来今日是那劳什子春闱的入关之日,贾琮他已经是爵爷,又有正经官身,居然还多此一举下春闱,当真禄蠹到无药可救。



    他不就是炫耀这些蝇营狗苟之事,用来哄骗招摇家中姊妹。



    本来这些姊妹,无一不是玉灵仙姿不俗女儿,如今都被他拉入淤泥,当真可叹可恨。



    更不用说,连我的林妹妹也被勾了去。



    只怕如今还在说些仕途经济的昏话,当真是暴殄天物,宝玉心中愈发悲痛欲绝……



    宝玉脑子混沌伤痛,突然有些灵机一动,是不是自己也去东府一贺,借此迈一迈那边的门槛,也好和姊妹们亲近一些。



    但是,他很快否定了自己荒唐的想法,自己也是走火入魔了。



    居然想到去贺什么春闱之喜,当真有些恶心到自己,差点玷污自己这清白人!



    ……



    贾母倒是没注意到宝玉心中飞扬的思绪。



    只是有些纳闷的问道:“上回凤丫头来说,琮哥儿选人入房头的事,倒是和我提过一嘴。



    她说春闱是三月十八日开始,还说琮哥儿的十五生日,都要在号舍中过了,来不及给他生日宴,怎么变成十七日就开始折腾了?”



    身后的鸳鸯笑道:“老太太,这事我听五儿说过,春闱的确是十八日开考,但应试举子却要前夜就入贡院锁关。”



    宝玉听可人的鸳鸯姐姐,居然也对科举之事如此清楚热衷,心中又是一阵伤痛……



    贾母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东府十七日就开始这样闹腾。



    她虽是贾家诰命最尊之人,但她对贾琮科举登第,心底里其实不太热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