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8章 灰头土脸(第2页)

这会儿浦东地价贱如白菜,过两年政府红头文件一下,这破瓦房底下埋的可都是金砖。

“瞅见那片芦苇荡没?”

周齐指着暮色中的滩涂:“赶明儿这儿得立起华夏第一高楼!”

路过拎着痰盂倒夜香的阿婆扭头瞪他,当是遇见了疯子。

叶香玲掏出手绢擦石凳:“海城人抠搜得很,昨儿在城隍庙吃灌汤包,一笼八个没我拳头大!”

她比划着徐州老家脸盆大的海碗:“要在我们那儿,这种分量得被食客掀桌子。”

穿过火车站鱼龙混杂的广场,铁道招待所褪色的红漆门闪着安全的光。

前台大妈织着毛衣抬眼:“介绍信?”

叶香玲亮出铁路徽章,三毛钱换来把黄铜钥匙。

走廊飘着樟脑丸味,搪瓷脸盆底还印着“抗美援朝”字样。

“您踏实睡,我表舅在派出所值夜班呢。”

叶香玲把热水瓶搁在掉漆的五斗柜上。

周齐摸黑躺下时,听见隔壁房间《夜来香》的收音机声混着海城牌手表滴答响——这年月戴表睡觉的,多半是怕贼偷。

晨雾还没散尽,叶香玲就端着铝饭盒闯进来:“正宗粢饭团!”

糯米裹着油条碎,热乎气儿熏得窗户起雾。

她鼻尖沾着灶灰,显然天没亮就借了招待所厨房。

周齐咬开饭团,硌着颗碎石子。这姑娘的厨艺,跟她的情报网一样粗粝又实在。

年轻姑娘对自己这么热情,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周齐咬着油条暗自琢磨:就为那瓶橘子汽水?还是单纯因为老乡这层关系?

自己这一路灰头土脸,连件像样衣服都没穿,总不至于是图钱吧?

难不成真像工友说的,现在姑娘都看脸?他对着招待所斑驳的镜子偷瞄两眼,抬手理了理翘起的鬓角。

叶香玲这丫头确实殷勤得反常,值班室借宿不算,大清早就端着热乎早饭过来。

豆浆碗沿还沾着水汽,显然是刚跑两条街买回来的。

“哥你尝尝这袖珍油条,跟咱老家胳膊长的根本没法比!”她边抱怨边把搪瓷缸推过来,发梢沾着晨露。